甄逸容摆了摆手,“崔公公,你也先下去。”
“皇上,太后的懿旨那儿……”崔公公左右为难。
“母后那边朕自会去说清楚的,你不必多言。”甄逸容在床榻边坐下,再次挥挥手。
崔公公无奈退走,甄逸容轻轻掀开棉被的一角,被单上的血红触目惊心,他闭目皱眉,缓缓放下棉被,万幸她并没有离他而去,如若她因他一时难以自抑而死,他怕要毁的肠子都青了。她有一点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昏君,不然怎会因为思念她而在批阅奏折时频频走神,以至于到此时都还未处理好水灾之事。
他亦是初次深刻体会到,为何自古便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说法。
床榻上的她面无血色,想来那时她命悬一线,也该是此种模样吧?那么的令人心疼怜惜,那时他不曾在她身边陪伴,可此时他也该弥补弥补先前的过失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白皙的脸颊,“快点醒过来,莫再让我担心了。”
床铺上的人儿仍是沉沉昏迷着,对他之言没有丝毫反应。
甄逸容去向外堂,将门帘拉上,又折回里间,撩开被褥,用略有些笨拙的手法替她穿衣。方才他未曾顾及她的感受,以至于她疼地昏了过去,这下她对他的怨恨该会更深了吧?他在心里暗下决定,日后定要加倍对她好,将她过去的损失一并偿还,外带他只属于她一人的爱。
他的唇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留恋不舍。待他终于七手八脚地给她整理好了衣裳,又唤入了几名宫女来,将那染血的床单置换掉,宫女们见此一幕皆面露异色,此番模样,分明就是皇上已宠幸了兰郡主!
甄逸容随她们轻声细语谈论不已,他倒是希望此事速速传开,事实俱在,他也不必多费什么唇舌向母后解释,而对于恭亲王,他便只能说抱歉了,兰儿是他唯一选中之人,他不愿让给别人。
待宫女们铺好床铺,他才将她轻轻放下,而后遣退了一干人等,静坐榻边,手探入被中拉住她的,盯着她秀丽的容颜久久移不开目光。
“皇上,李太医求见!”崔公公方才也瞧见了那块染着血迹的床单,心情低落不少,嗓音也因此变得不那么尖锐了。
甄逸容大手掀开门帘,目光炯炯地朝崔公公道:“快传!”
入门的李仁全手里正端着熬好的汤药,甄逸容见着他便几个大步上前去接过来,“喝这个能管用吗。”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等对方答话,反而径直去向林静兰的床前,在一旁的椅子上放下药碗,而后小心地托起她的颈部将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去拿勺来喂她药。
李太医看着皇上亲手喂她喝药,本还在猜测的想法立刻得到了证实,可见兰郡主对皇上来说,确实是视如珍宝的。别说是他了,即便是皇太后也不曾见过皇上对女子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吧?李太医有些欣慰,可更多的确是忧心,毕竟他前脚已经答应要给白刺梨做假证,莫非后脚便要弃她于不顾?这样未免太见风使舵了点,何况他还欠着白震霆的恩情要还,经此一次也算两不相欠了。
“皇上,白小姐现下也怀着您的龙种,臣以为……”李太医话还未说完,便被甄逸容烦躁地“啧”一声打断了,他将药勺丢入碗中,“朕喂你药,你也敢不喝?很好!”言毕,甄逸容猛地灌入一大口药……
林静兰跌入了不断重复的怪梦中,梦里有个背对着她的男人,那背影她记得见过,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梦中人的头总是会突然如西瓜一般滚落在地,可下一秒又完好无缺地接了回去,如此循环往复,像是一种弹球游戏。她试图走到那人的正面去瞧,可她绕来绕去又总找不到他的正脸,似乎他只有一个背影……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个梦,多想也无意义,可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一点没有迹象的大水冲刷而来,就像洪水决堤一般,不过刹那的功夫便将她所在的空间淹没了,她呛了一口水,喉咙冒火一样烧起来。剧烈的咳嗽之后,她终于得以看到那人的脸,近在咫尺的面孔俊美异常,呼吸与她相接,她吓得赶紧推开了他。
下体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她方才她所经历的事,稍微一动就痛,更别说她如此费力地从他怀中逃出来。她轻声吸气,眼角余光还瞧见站立一旁的李太医,一时愈加慌神了,莫非他对她所做之事,已经叫人给知道了?她横眉怒目地瞪他,果真是她天真了,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
她使不上一点劲儿,除了瞪他,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药当真有效。”甄逸容见她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方才你还喝不下去,朕还以为……”他神色略带关心,说着便轻轻擦去嘴边的痕迹,“现在可觉得好些了没有?”
林静兰摸了摸唇角,也有些许潮湿,想来是他以嘴对嘴喂她喝下的汤药,原来这便是叫醒她的真正原因。
她闭了眼垂下头,脸色不知是因为过疼而显得僵硬抑或根本不想理他。
“容臣再替您诊诊可好?”李太医近前几步躬身问道。
甄逸容点头默许,他便上前轻轻扣住了林静兰的手腕,脉搏跳动有异,看来那异物仍然在,可究竟是何物他也说不明白,像是有一块小石头堵住了通道,引起经脉阻塞,莫非是那时候的后遗症?
“如何?”甄逸容见他收回了手,探身询问。
李太医瞧了他一眼,“这”了半天,欲言又止的,甄逸容眉心一挑,拉开他几步远后压着音量道:“究竟有何不对之处?你跟朕说实话。”
“皇上,这……臣也不好说啊……”李太医面有难色,“此事实非我所遇见过的,恐怕这世间都难再找到如此怪异的脉象了。”
甄逸容有些心慌地朝后看了一眼,却见林静兰一声不吭地倚靠在床垣边,对他们的谈话似乎没一点儿兴趣。
“你说你也治不好?”他低沉着嗓音厉声询问。
李太医忙下跪请罪,“臣无能,请皇上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