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和宫的清晨十分宁静,鸟语花香,春风拂面。
林静兰早早起了,出了门,倚靠在石栏边眺望,近处是横垣阁楼,远处有高山耸立,蔚蓝如洗的苍穹,朝阳初升,大雁南飞,一派祥和。在储秀宫是绝看不到如斯美景的,那儿有的只是树荫,以及透过树荫洒下来为数不多的光线。
“真的假的啊?皇上他?”
“这哪能有假呢!今早她衣衫不整的从月骅宫跑出来,是可多人都瞧见了的!”
“这事儿可得马上禀报公主!”
屋檐侧边突然传来宫女无所顾忌的谈话声,似乎认为清晨不会有人听到便没刻意压低声音,而后有两名青衣宫女从屋墙后走了出来,人手端着一盆清水,见着站于殿门口扭头看向她们的兰郡主,慌忙屈膝行礼,心下一紧张,盆中的水都洒出了少许。
林静兰只当没听到她俩的谈话,轻轻“嗯”了一声,复又转过头去,继续欣赏眼前的美景。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愈渐轻微,想是宫女已经入屋远去了。方才她们所谈论的,该是昨夜在皇帝寝宫发生的事儿吧?说什么要赶走秀女,原来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确实,又有哪个男人真的对女人没感觉的?除非他是断袖。她略微松了一口气地笑笑,皇上看来已经选好妃子了,而她也不必再屈服于他不合理的要求之下。
“郡主,该净面了。”不多会儿,其中一位宫女又出了屋来,小心翼翼地递上了面巾予她。
林静兰回了头,瞧了她一眼,便接过来随意擦了擦,又递回去,“公主起来了?”
“还未起,奴婢们都在外头候着呢!”
她点点头,“没事儿了,你们去忙吧。”
“是。”
林静兰回了屋内去,又开始研究起医药书籍,希望能从中想起些什么诊疗的办法,毕竟时隔多年,她不算完整的偏方虽能暂时压制住甄逸连的喘鸣症,但要想根治,还需他俩的共同努力。
*
“皇上驾到!”
永寿宫,甄逸容面色微沉,欲去给皇太后表明立场。
皇太后闻见他的到来,便忙从内室迎了出来,她也听闻今早白刺梨是从皇帝寝宫“衣衫不整”地出来的,此为她所乐见尔,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皇儿,昨晚刺梨伺候的可还周到啊?”
“母后,朕不能娶她。”甄逸容语气坚定。
皇太后闻言不解地蹙了眉,“怎么?昨儿个你可是说过要选妃的,现下母后替你物色了,事情即已成定局,你此时反悔又有何用?”
“朕昨日醉了,母后怎可把醉言当了真的?儿臣答应选妃一事日后会放在心上,至于刺梨,她若诞下皇子,朕可以让他入宫陪伴母后,若无所出,就当此事未曾发生过罢了。”
皇太后语重心长,“皇儿啊,你即便不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也该看在白爱卿的面子,得知此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莫非你想就此失去一位好臣子吗?眼下正是需要用他之际,怎可因此等小事而伤了君臣和气呢?皇儿既然本无心选妃,纳谁为妃不是一样的?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甄逸容见皇太后愈发激动了,便也缓了几分神色,“母后,此事您无需担心,儿臣日后自会给白家一个交代,只是现下望母后答允,今次选秀到此为止,请您下旨遣送秀女们回去可好?”
皇太后频频摇头,“这叫母后如何答允?昨晚哀家已许诺会给刺梨一个名分,如此你岂不是叫母后落得个不守信的恶名?日后我皇室又有何威仪来使君臣听服?”她说着用丝帕捂着嘴不断咳嗽起来。
甄逸容见状忙上前替皇太后抚背舒缓,“母后,您没事儿吧?”
“迟早要替你操心死。”皇太后推开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桌案,茶杯亦被震翻落地,碎成好几块四下跃起。
殿内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连连劝说皇上就随了太后之意,莫要惹太后生气了。
甄逸容一方面担心母后身体抱恙,另一方面又着实不想轻易立下皇妃,权益之下,便又道:“母后,知儿莫若母,儿臣只求母后答应一事,母后日后要如何,儿臣定当听从绝无怨言。”
“何事啊?”
“如若刺梨她日后诞下的是皇子,那朕便听从母后,可若不是,朕就不会封妃了。母后你也知,便是父皇所宠幸之人,也非皆纳为妃,儿臣以为昨夜之事并不足以令朕纳妃,白爱卿为两朝元老自是清楚不过,相信他亦深明朕之所想。而今朕只是希望母后保重身体,才肯退一步做如此选择,还望母后应允。”
皇太后紧紧蹙眉,唯有此事是皇儿心头之结,她也确实不该如此算计自己的孩儿了,可她也属逼不得已,这一道槛儿皇帝总是要过的,“这样也罢,不过,哀家有一个条件,皇儿不准赶走刺梨,必须让她在宫中静养,如何?”
“此事全凭母后差遣,朕不会过问。”只不过是侍寝了一晚,且他喝得不醒人事,能不能行房事还是两说,就算真有其事,她也未必就能一次便怀上他的骨肉,白刺梨即使继续住在宫中,他也不会让她再近他身一分,不会多看她一眼。
“好,那哀家就下旨了。”皇太后爽口答应,而后吩咐小喜子道:“替哀家传旨,送众秀女出宫,再命白刺梨搬往临恩殿休养。”
“奴才遵旨。”小喜子跪地领命而后褪去。
*
储秀宫中,白刺梨原是已哭的不成人形了,又闻屋外小喜子前来传旨,也不愿再出门见人,死活赖在床榻上,不闻不问。还能有何事呢?不就是皇上要赶她走了么?她接不接旨都一样,又何必再让人看她的笑话呢?
小喜子只得去拍门,白刺梨的侍女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拼命要拦,可不是豁出去了么?大不了算自家小姐抗旨不尊,皇上对小姐做了那种事后,不但不认账,反而还要百般为难,毁的可是他的一世英名。
小喜子无法,只得在门外宣旨,提着嗓子吆喝道:“太后有旨,命白刺梨即日搬往临恩殿,暂居静养!请白小姐出门接旨!”
什么?白刺梨偏要竖起耳朵听听皇上来究竟想如何再屈辱她,不料他却不是要赶她出宫,竟然让她搬去历代嫔妃的居所居住,莫非皇上改了主意了?看来皇上再倔也倔不过太后吧?哼!可就算她真被轰出了宫去,她白刺梨岂会像那兰郡主一般任人宰割的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