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瞟了一圈众人,冷冷道:“朕几日前方才下旨,让兰儿在宫中静待出嫁,君无戏言,如今安可反悔?”若不是恭亲王向皇太后请求留下她,或许她早已出宫去了,可现在就算她想借此机会离去,不止甄逸连不会同意,他也不准。
“此事就这样定了,不用再议。”甄逸容瞥了一眼白刺梨,后者微微撅嘴,敢怒而不敢言,“既然你们都回来了,还不快回房面壁去,若再有下次,朕不会轻饶。”
白刺梨猛地抬头去看他,见他面色严肃,一点也不像说笑,从前皇上只有在议政时方有如此神情,而每每他见着她虽不苟言笑却也以礼相待,而他对于林静兰确是避之不及的,在兰郡主与她之间,他应该会选择她才是!
秀女们则先是被皇帝所言吓了一跳,见着白小姐仍是站着没动,而后又纷纷小声议论开来。
她们虽然抗旨出宫,可那罪魁祸首确是林静兰不错,而今抓着了小贼,皇上却不替她们好生惩治她,反而叫她们回去思过,这真真是不可理喻!
甄逸容挑挑眉,“还不走?”
“刺梨告退。”白刺梨不情不愿地行一礼,轻轻“哼”了一声方转身离去。
林静兰不想竟是对头的皇上替她解了围,不过她并无半点感激,有的只是防备,他如此做,只怕是有其他的目的罢。
“不知皇上还有什么事儿?”她微微低着头,被他的视线盯的有些不自在,而他似乎不打算走,仍是静站在她屋门口不动。
甄逸容挑挑唇,绕过她径自大步向屋内走去,林静兰回神,不加思索便拉住了他的衣袖,他顿住了步子,没有回头,她又赶紧松开,蹙了蹙眉,而后绕到他身前。
“皇上想做什么?”
甄逸容轻笑一声,“朕亲自过来,你不请我入屋坐坐吗?”
林静兰抬头看着他,字字铿锵,“皇上怎的忘记了?我并非秀女,若与您共处一室只怕不妥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随朕出去走走,我还有话想问你。”甄逸容无所谓地笑了笑。
出去?让整个皇宫都知道皇上邀请她出去散步?恐怕以后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她心知自己是推不得了,她让开身来,咬了咬唇道:“皇上请进。”
甄逸容双手负于身后大步进去,林静兰又唤了梅香一道入内,她可不想与他两人独处,若传了出去反叫人说她死性不改,企图勾引皇帝。
林静兰请他坐下,又唤梅香替他上茶,甄逸容见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本草精要》,便拿起来内外翻开,那确是轩辕阁中的藏书不错,他所料也不错,甄逸连果然是将书借给了她。方才他自储秀宫离去,手中却无借来的书,想必是留在兰郡主这儿了。
她见他对那书感兴趣起来,心里微有些紧张,那可是没经过皇帝同意借来的,虽说有甄逸连在场,可他并不知啊!便忙开口道:“皇上,你不是有事儿要问我吗?”
“这书……”他却又将话题引了回去,“你也会看书?”他确是奇怪,从前她可连大字都识不得一个,可如今却能看如此艰涩难懂的医术了?
“我只是看那图解罢了,实在有些看不懂。”她亦是实话实说,此种专业书籍,加上又是古语,她确实看得挺吃力。
他放下书,盯了她一阵,才又问道:“这几****与恭亲王走地挺近,他现下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她垂头答。
“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病情好转的?”他追问。
她心中一跳,此事如何他会得知?就连梅香菊香她都没敢告诉,莫非是甄逸连对他坦白的?
她瞧了梅香一眼,却见后者正竖耳倾听,便低声吩咐道:“梅香,你先出去。”
甄逸容淡笑了笑,确是段宛如探听得她替恭亲王诊病之事,而后便赶紧向他禀报,此事虽被甄逸连封锁了消息,可仍是逃不过他的眼线,想来她并不希望其他人知晓。
林静兰虽也不确定皇上知道与否,也要防范于未然,“那自然都是太医的功劳,兰儿如何有本事替王爷诊治?”
段宛如所言虽有待考证,可他见她遣走了婢女,又给太医居功,便知她在说谎。可她竟真懂得医术,且叫甄逸连都心服口服,甚至对她言听计从,处处袒护于她,可见她真是不简单。这兰郡主从前所为若不是假装,那唯一的解释便只有……
“你究竟是谁?”甄逸容拍了一下桌案。
她一抬眼,微微蹙眉,“皇上之言是何意?”
他起身,围绕着她慢慢踱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你不必再瞒,你如何能懂得医术?如何识得字?又如何会想出擒贼之法?你绝对不是我所认识的兰郡主,你,到底是谁?”
她微微垂眼,心里本有些紧张,却叫他这么一质问,反倒放松了下来,她冷笑一声:“如何?这可要问皇上了,若不是皇上所赐,我怎会有今天?怎么?皇上还是不喜欢?那兰儿也没法子,不然你再赐死我一次罢了。”
甄逸容愣了愣,“那是你咎由自取,并非朕所赐。”
“对,兰儿忘记了,是我自己轻生,怨不得皇上,可兰儿不知,如今我哪里又碍着皇上您了?你又来问我这些作甚?”
她抬头去看他,那眼神里满是怨恨,秀气的小脸也因气愤而纠结着。看来母后之言果真不错,就不畏惧他这一点而言,她还是颇有从前那个兰郡主的影子的。
他确实有些理亏,想起那****入宫见他,他对她说,除非她死了,不然联姻之事不可避免,不料她真的有勇气自杀。
他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令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她目光坚定,而他却移开了视线,“不谈也罢,朕知你心中有怨,可朕并未做错,现如今你若还想抗旨,朕仍要严办!”
她闻言却无所谓地笑笑:“皇上放心,便是你准我抗旨,我也不会。”
她心中好笑,他凭什么认为她还想留在有他的国家?别说她并非倾慕于他的兰郡主,就算她真是,也不可能傻到如此地步。
甄逸容胸中憋闷,她如今竟说出这种话来气来,没想到却煞有效果,从前他对于她可是不屑一顾的,可现下他怎会因她而频频生气呢?这实在是不祥之兆啊!
他面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却见她仍是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他气结,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你最好记住今日之言。”
她吃痛地眯眼,仍是不卑不亢地斜睨着面前的男子,不再说话。
他冷哼一声,放开她便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