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刚破晓,林静兰便早早起了床,四喜五福亦侍候在侧。
“兰郡主您真是天生丽质,我若是男子,定会倾心于您的!”五福看着铜镜中的人儿笑道。
此时,四喜正仔细地为林静兰盘发,闻言也轻轻笑了一声。
林静兰失笑道:“你这丫头就会贫嘴!”五福舌头一吐,脑袋一缩,转又低头笑去了。
“奴婢料想,此次郡主您入了宫,定会叫那些宫女太监、皇亲国戚们大吃一惊的,偏偏可惜了,奴婢不能随您前往,倒真想亲眼看看他们的表情,一准会很有趣儿呢!”五福春光满面。
林静兰淡笑不语,仍是静静听着她扯东扯西,心里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朝气冲天啊!”像她这样已经熟透的灵魂进驻到一个孩童的身体里,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迹象……
四喜替林静兰疏好了发髻,正欲再配上几样发饰,却被她拒绝了。
“那些东西就不必了。”林静兰摇了摇头。
四喜迟疑着:“今日入宫可不比往日呢,什么都不佩戴,便于理不合了。”
目光在寥寥无几的首饰中晃了一圈,林静兰挑了一枚花式简单的银簪子。
“那就这一样吧,替我戴上。”
四喜五福二人相视一眼,只得领命。兰郡主老早就说过,首饰什么的她都不需要了,那些看着较华美较贵重些的都早已拿去置换了银子,确实也没几样能登上大雅之堂的,就算粗俗简陋,有也总比没有好,他们宁王府也不是初次叫人嘲笑了。幸而兰郡主现下对这些都已漠不关心,她们当下人的只用听从吩咐便罢了。
换衣梳妆,待一切准备妥当,马夫已在外等候多时了,看时辰也正好。
林静兰的行李并不多,就一只碎花小包袱,装着几身换洗衣裳、一个钱袋包、几本书而已,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收拾什么,有这些也该足够了。
一脚卖出王府大门,门卫皆齐声恭送。
四喜撩开车帘,把那不足两斤重的包袱放入其中,转身恋恋不舍道:“也不知郡主此行,何时才能相见,奴婢会日日惦着您的,望您早日平安归来。”
五福“噗通”一声跪下,眼眶泛了红:“郡主,您说过不许咱们再跪,可现下奴婢非跪不可。奴婢也会日日念着您,还有,香炉有奴婢照看着,您也尽管放心!”
林静兰忙馋了她起来,怜惜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不会再见了,哭什么,快把眼泪擦擦,叫别人看见,倒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五福闻言破涕为笑,林静兰拍了拍她的肩,眨了眨眼笑道:“这样才是我的好五福呢,待我回来时,你可别忘了出门相迎呢。”
四喜也笑道:“是呢,五福,选秀日一过,郡主便能回家了呢,咱只须在府中安心等着便罢了,不要叫主子担心咱才好。”
“奴婢明白了。”五福起身,冲林静兰咧嘴一笑。
五福馋着林静兰上了马车,后者含笑点头道:“好了,你们回府去吧,若有机会,我会遣人来给你们报信儿的。”
说罢,便放下车帘,马儿嘶鸣一声,扬长而去。
路途平坦,马车顺顺当当地朝着皇宫驶去,林静兰闻见车外渐愈鼎沸的人声,便知此处该是四喜所说的繁华之地——和兴街。
撩起侧边的帘子,看向车窗外,虽是卯时,街边的店门铺子都已开张了,路上行人也不少,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她到底是出来了,且是奉着不可违背的懿旨,不管是入宫还是嫁去濯日国,其实并没差别,这个时空于她都是陌生的。刚来时她还很难适应,不过现下她又觉得,即使陌生,也可以重新认识,对四喜五福不也是如此么?毕竟身在此处,作为外来者的她也只得顺应潮流了吧?
“兰郡主,咱就快到宫门了。”小厮在外头喊道。
四喜说过,和兴街过去,再经过永安街,便进入皇城三里之内了。林静兰仔细一听,车外确实已没那么吵嚷了,便撩开门帘去看,遥遥只见正前方巍峨耸立的皇宫大门,以及那一片颇为壮观的金灿灿的屋顶。此时她心里正合时宜的响起了一段激昂的乐曲,嘴里溢出一声轻叹。
宫门侍卫见着是挂有宁王府旗号的马车,仍是执意要开帘检查,小厮拦不住,林静兰也无所谓,静坐等着,但见探头进来的侍卫警惕地巡视了一圈,目光中带着轻蔑之意,她只做不知,面色平淡。
马车放行而去,小厮便愤恨道:“咱往日入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杂种都是如此,真是气煞人也!可此次兰郡主您入宫可是领了太后娘娘懿旨,他们却还敢如此对您,您非得禀了太后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林静兰闻言,心中倒是宽慰了些,别的不说,现下自家府中奴才都向着自己,她也并非孤身一人了呢。便笑了笑道:“此事无妨,你也无须为这生气。”小厮一听便不敢多言了。
马车停在永寿宫门前,林静兰跳下车来,便见侯在一旁的喜公公迎了上来。
小喜子却不像宫门侍卫那般待她,态度恭敬有加。一则是领了皇太后之命,不敢造次;二则他昨日已见过兰郡主,便觉此人真真是脱胎换骨,不可同日而语了。
“时辰也真是巧了,太后娘娘才唤奴才前来相迎,您便到了,且快随我入内去罢。”
林静兰暗里塞了银子给小厮,又吩咐了他几句,才淡笑道:“那就有劳喜公公了。”
小喜子笑意盈盈地在前头带路,林静兰则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皇宫内院。
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场面之雄壮,真真是尽显皇家风范。
由永寿宫殿正门一路往里,到达正殿足足走了一刻钟。
走上了白玉石阶,小喜子回头来提道:“兰郡主,前头便是了。”
林静兰点点头应了一声,便听见此起彼伏的尖锐高喊声:“兰郡主到!”原是小喜子开了个头,在宫门口候着的另外一些太监便接了下去,乍一听倒像鹦鹉学舌似的,不免让她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