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折腾了一个早上,只喝了一些汤药,而凌霄山庄家仆送来的早点依旧不合她的口味。在吃食方面,郁小迟甚为挑剔,但她不娇气也不矫情,不爱吃的宁愿饿着或者少吃,也不会说些什么,因为在厨艺方面,她实在没有底气去争辩,有人做给自己吃就不错了。就在她躺在床上,任由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救星来了。
“郁老弟……”凌霄山庄少庄主凌策拎着一个食盒,偕同凌莞一起过来看她了。饿蔫了的小迟立即精神百倍,挣扎着要起来吃东西。凌策将一个软枕垫在她身后,见小迟无碍,他打趣道:“昨天跟本少主过招时还身手敏捷,今早怎么就躲不过黎慕谦的飞刀,话说,那小子的功力不比我高多少呀,没睡醒啊……”话说,凌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滴,对这个昨天才结交的兄弟特别上心。
郁小迟抓起枕头就丢,忍者伤痛道:“等老子吃饱了又是一条好汉。”
“哦,原来是没吃饱。”凌策嬉皮笑脸道,郁小迟正要板脸,凌策就将吃食端上,说:“早上没吃饱吧,来尝尝本少主秘制的早点。”
托盘里放着一碗软糯的小米粥,一碟翡翠水晶饺,一盘凉拌笋丝。郁小迟脸上顿时笑靥如花,舔了舔嘴唇,谄媚道:“小策,你太贴心了,都是我爱吃的,这一看就“秀色可餐”啊,你们不吃的话,那我就不客气啦。”见凌策微笑着点头后,郁小迟用未受伤的左手拿起勺子就认真地吃了起来。小迟吃饭认真,夸得更是认真,从头到尾都那几个字——好吃、好好吃。
待小迟吃完后,凌莞才忧心忡忡道:“现如今,林少侠受伤了,明天的凌霄会武肯定参加不了,金蚕软甲的事,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小迟如临大敌,这才把这茬给想起,颇为内疚道:“上台比武肯定是不行了,但我答应了要帮你,就一定会帮到底,大不了,我协助你逃跑。”
凌莞拉着脸,看向凌策,没想到凌策却开口说道:“嗯,还要带着金蚕软甲一起跑。”
凌莞垂着头道:“山庄内暗线无数,怎么逃,逃到哪里去?”
“这个嘛,要从长计议……”
话说,卫矛医术高超,后来凌老大又派人送来及其珍贵的丹药,佐以内功,郁小迟恢复得很快,上午伤口就结痂了,下午便可四处走动,见此,忘机仙人松了一口气。凌霄山庄又陆陆续续有应邀而来的江湖高手入住,他们听闻忘机仙人亦住在此处,一一前来拜访,所以,一整天,洛白、海秋等人,都在忙着接人待物,无暇顾及他物。
晚饭后,凌策特地来栖梧院接郁小迟去自己住处,说要给她看看自己收藏的好东西。忘机仙人洛白本来是不同意小迟带上外出的,但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
悄悄地,小迟拿起早上银朱给她的小药瓶,倒出两丸药丸,吞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在漆黑山庄路上,两个少年并肩而行,其中一名小厮左手提着昏暗的灯笼,跟在他们身后。
“郁老弟,岩都城夜市甚为热闹,你初来岩都,我带你去瞧上一瞧。”身材较高的一名青年说道。
旁边身材矮上半个头的少年答道:“那就有劳策兄了。”
两位少年入了马厩,马厩内有数十匹马,高个的少年直径来到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面前,笑道:“追风啊,走,跟你哥我去干大事去。”
而另一名少年,则神色忧郁地走到一匹白色的骏马前,不言不语。而这匹唤作“小白”的骏马,是凌霄山庄小姐凌莞的专用马匹,平常也学会了马眼看人低,趾高气昂得很,除了凌莞,任何人驯服不得。此时,竟破天荒地亲昵地在这被称作“郁老弟”的人脸上蹭了蹭。这一举动,令潜在暗处的山庄影士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在心中暗自嘀咕着,莫非少主口中这郁老弟就是今早令栖梧院那位仙人一怒剑气伤人的忘机弟子,郁小迟?想到这一重,影士们项背发寒,想瞧清那位弟子的容颜,无奈提灯的小厮一口气将烛火吹灭,牵马离去。
出了凌霄山庄侧门,这三人在守门奴的目送下,在从凌霄山庄通往岩都城中心的凌云道上慢慢走远。下了凌云道,这三人正想长吁一口气,忽然听到一阵阵马蹄声从山下奔来。
骑白马的“郁老弟”脸色惨白,将脸撇了过去,而凌策一阵苦笑,心里暗骂:“陈锋啊陈锋,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呢?”
转眼间,凌霄山庄护卫长陈锋带领十几名山庄护卫勒马停在这三人面前,挡去前行的路。。见了少庄主,这十几名大汉立即跳下马背,右手执剑,左手曲于胸前,单膝跪地道:“参见少庄主。”
凌策笑着点点头道:“陈护卫快起来,这一趟出门办差辛苦了,快回庄里斜着,我要带我兄弟出去逛逛,改日再请陈护卫喝酒。”说着,便轻夹马腹,从这这十几人旁边大摇大摆地过去,而小厮左手牵着小白紧随其后。
才走了几丈远,只听得护卫长陈锋,沉重地吐了一个字:“慢!”
凌策勒住缰绳,转头嬉笑道:“本少主佳人有约,陈护卫有话快说,若佳人恼了,嘿嘿……”
陈锋望着背向自己的“郁老弟”,停顿一会,坚决说道:“在下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驾驭只有小姐才能骑的小白马”
顿时,马上两人以及牵马的小厮脸色一沉,三人同时默然。只听见少庄主凌策轻轻一声叹息,调转马头,示意小厮闪一边去,与一旁的“郁老弟”耳语一会,手起鞭落,只听得“啪”得一声,小白马疾驰而去。
众护卫正不知其然,陈锋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喝道:“小姐私逃出府,快追。”说着,正准备上马追击。
不料,凌策从马上跃起,一脚踢向才跨上马鞍的陈锋胸口,将其踢飞两丈之远,砸到三个护卫身上。只听凌策厉声道:“本少主在此,谁敢还手。”此话一出,十数名正想动手的护卫顿时僵住。
陈锋抚着胸口,面上并无退缩之态,威声道:“一人速去通报庄主,其余人等绕过少主,立即追回小姐。”此言一出,训练有素的护卫,立即跨身上马,而其中的一人准备奔向偏门,打算去通风报信。
不料,就在那报信的护卫正准备跨身上马,忽而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众人强忍着没笑,没想到那站在路旁的提灯小厮却噗嗤一笑,惹得众护卫怒目相对。
只见那报信的护卫挣扎着艰难起身,才站位,一抬脚又是一个趔趄。陈锋正觉不妥,只见身边五匹马像发狂一般突然惊恐长嘶,有的突然跪倒在地,有的胡冲乱撞。顿时是个“人仰马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解,陈锋最为警惕,立即将目光锁定在凌策身上,没想到凌策亦是眉头微蹙,一脸疑惑。
陈锋不愧为凌霄山庄护卫长,立即下令道:“全部下马,摆好阵型!”训练有素的护卫们,顷刻间摆成背对而立的圆形,举刀面对四面八方,屏气凝神。
陈锋喝到:“何方神圣,速速现身!”
风吹过,道路两旁只有草木摩挲的声音,并无异样。
但越是安静,众人精神越为紧张。
忽而,又有几匹马惊恐长嘶,胡乱逃撞。
与此同时,陈锋终身一跃,伸手在空中一抓,后翻一个筋斗才着地。陈锋手心麻痹,张开紧握的拳头,方才抓住的竟是一颗小小的石子。原来,马匹是被小石子击中才会这般发狂。可是,究竟是何人发出的石子呢?
顺着护卫长陈锋的目光望去,众人看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厮在讪讪而笑。
众护卫惊异之中,凌策嘴角上扬。心想,郁老弟啊郁老弟,你还有多少深藏不露?
陈锋举刀对着小厮,目光凌厉,道:“您是何人?”
假扮成小厮的郁小迟两手一摊,嘿嘿一笑,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坐在马背上一副看热闹表情的凌策突然插嘴道:“我兄弟,郁小迟。”
郁小迟立即瞪凌策一眼,转而对陈锋陪笑道:“这位大侠,我不是故意的,这都是我凌策大哥的意思。您大人有大量,要怪就怪他吧。”说着指了指凌策。心里却骂道:“我偏不让你独善其身。”
陈锋刚领教了郁小迟的狡猾,不去接她的话,继续举刀对着郁小迟,暗中握了握方才因接了飞石而发麻的手掌,开口道:“甲队应战,乙队追击。”说着,护卫们一分为二,一半立即上马前去追那奔驰而去的白马,另一半随陈锋举刀杀向提灯小厮。
这刚刚被凌霄山庄少主引以为傲的兄弟,立即喊道:“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才不跟你们打。”说着撒腿就跑。
听到这话,凌策一脸无奈,但再无奈,也得先拦下这追击的乙队。
顿时,凌云道上,刀光剑影!
护卫们忌讳着凌策少主的身份,只守不攻。凌策虽武艺不弱,但对手皆是自家护卫,不好下死手。双方皆是掣肘。如此交战,护卫因数量较多且团结一致,交手一阵后,就有两名护卫率先突破凌策的拦阻,追向远方。
而郁小迟这边,手无寸铁,却被陈锋及七八个护卫拿刀追着打。有好几回,跑得东倒西歪的郁小迟都差点被追上或被砍中,着实令偶尔分心撇过几眼来的凌策胆战心惊。他可不能让刚结交不到两天的兄弟就交代了呀。
看似郁小迟占下风,但陈锋知道,这个少年虽不出手,但却步法诡谲,移形换步,瞬息万变,令人捉摸不透,看似七八人追着他打,又何尝不是他将自己耍的团团转呢?但这小子怎么样不要紧,要紧的是追回小姐,切莫坏了凌霄山庄的大事。
郁小迟看见有两名护卫御马追人而去,便对凌策大喊道:“小策,快拦住他们啊。”
应接不暇的凌策刚撩开挡在前面的两把刀,又有两刀来拦,只好回喊道:“说得轻巧,我倒是想啊。”
见状,郁小迟一吐气,突然收住前奔的步伐,迅速向后翻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一名护卫肩上,只见那护卫肩膀一沉,郁小迟移步向前,飞踏在众护卫肩头之上。被她踩踏之人皆躲闪不及,站立不稳,几欲跌倒。而郁小迟却如履平地、闲庭信步,最后蜻蜓点水一般站在凌策所在的坐骑枣红骏马身上。一切看似漫不经心,可实际上速度却快得惊人!
众人,包括同在追风马背上的凌策皆是一愣!
但郁小迟却忙得不可开交,左手拿着灯笼杆子,朝围着凌策的一众人马乱棍打开。这看似小孩子玩闹的乱打,却速度极快,被打之人都重重吃了一棍。
殊不知,自郁小迟记事起,便在修习内功,五年前,因差点冻死,又被忘机仙人度了五层内力,这五年来,更是日练夜练。在武功招式方面,郁小迟只修习部分忘机武学,算不上多,但在内功修为方面,别处不说,就在忘机山上,除了师父洛白,恐怕是无人能及。
趁此机会,凌策一杨马鞭,骏马追风,如风一般疾驰而去。
凝神望着骑马远去的二人,陈锋沉声道:“不用追了,快回山庄将此事禀报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