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梓晴把三十贯钱财一百多公斤的铜带回家的时候,理所当然引起赵氏夫妇二人的惶恐。
说什么,赵氏夫妇也不愿相信这铜钱是赵梓晴从寡妇李家中搬来的,且不论合伙做生意是真是假,单单自家闺女从寡妇李家搬来这么多钱,这件事儿本身就已经令二老心惊胆战了。
不愿意相信在最后还是不得不相信,在辛云的慢慢叙说下,老赵家夫妇只觉的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赵老汉的脸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第一次,从赵梓晴进入这个家那一刻起,他第一次用冰冷的话语训斥,“你,你简直是胡闹。三十贯钱,即便是一年半前,我们家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积攒出来。”
一年半前,赵梓晴还没有降临在这个时空,赵家自然没有卖掉水田。
赵张氏见老板真的怒了,连忙上面拽了拽老头子的袖子,用眼色示意,这可不是咱亲闺女啊。
谁知老赵却比赵张氏明事理,这样的事儿,不闻不问才是真见外,到时候一家人离心离德才是什么都完了。
“晴儿,不是为父埋怨,你这事儿确实办的糊涂。我问你,这三十贯钱,你有刘里正具保吗?”
赵梓晴本也无所谓,面对二老,她真没什么压力。可听到这话茬,还真是愣了一下,唐朝的风物,一年时间她肯定是不能完全了解,不过这借据、合伙买卖的契约什么的,她还真么在意。这个时候听老父亲如此说,赵梓晴方才觉得这其中还真是少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三十贯钱不是少数目,赵梓晴没在意的原因是,她自己觉得这买卖不会赔,可是在当时的人眼中,这可是胡闹了。寡妇李的名声就不多说了,这三十贯钱的来往,其中没有具保,没有借据,没有契约,在老赵眼里,没猫腻才奇了怪了。
赵梓晴错楞的看着老赵,幸亏她脑子转得快,招手把辛云喊来,嘱咐他把女同大人派来的账房请来,这事儿还得寡妇李家的人亲自解惑。她这个时候心里也有些奇怪。寡妇李,哦,是女同大人怎么就这么相信自己,三十挂钱就这么交给自己了?自己不明白这风俗习惯,她还不明白吗?
寡妇李派来的账房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因为是单身,没有拖累也好打发,这生意暂时还没有头绪,所以就在五里墩暂住了,老赵家的旧房子能住下一家三口就不错了,那还能让他容身,不得已,治好跟辛云住在一起。
听了大姐爹娘的话,辛云也知道自己失职了。一年的时间,辛云虽然还没有长成,但也知道自家大姐有的时候会不明原因的脱轨(就是很多时候不知道大唐或者本地的风俗习惯而且理所当然的那种),这方面自己没提醒就是失职。实际上,辛云一心科举,这种事儿本就不上心,不过老爷子既然怪罪,自然弟子服其劳。于是在账房李先生出现在赵家的时候,辛云先在老赵面前恭谨的跪下请罪。
跟在辛云的身后,账房李竟然也是跪着回话,这场景顿时让二老一片的空白。
赵家二老一辈子的农家人,在千里大山半生,没见过世面,也没有什么身份,这时候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个人,一时间就惊愣、呆滞、怔忡。
寡妇李家的账房跪着回话自然不是看老赵家如何显赫,必然是寡妇李的嘱咐,规矩必须要讲,礼数必须要到。可辛云的跪拜,赵梓晴就恼了。别的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祖跪宗,可不是任谁都跪。
于是,赵家大小姐无视现场诡异气氛,朝着辛云怒喝,“辛云,你快点给我起来,若不然,给我滚出赵家,从此不是我赵梓晴的学生。日后我们素不相识。”
赵梓晴这话说的决绝、冷厉,其中夹杂的风霜寒冰几能冻伤身边的人。辛云还在为难,那边老赵两口子已经清醒过来,自家什么身份?辛云身为十里八乡最大家族的嫡系子弟岂能跪在自己面前?还有那寡妇李的账房,账房是什么身份?在这个识字就是老爷的年代,账房至少也比整日在田里哭哈的泥腿子强几倍,你让他给你跪拜,如何能心安?
于是二老用颤抖的手,急匆匆的把二人扶了起来,向自家闺女投去复杂的一瞥。
早就知道捡来的这个跟自己闺女相似孩子似乎与别人家的孩子不同,刘里正家的牛,赵无忌的病,学舍的西席,这些却也敌不过适才脚下跪倒的两个人来的震撼。
这两人为什么会跪倒在地?
只因为你老赵的脸能拧下水来?
赵梓晴吃了二老的一瞥,心头就有些灿灿,她也不想呀,纯粹是辛云这个王八蛋捣乱,可能是见老父恼怒,害怕自己怪罪,心虚胆颤方才跪倒说话吧。事实上,这千里大山真不兴跪拜的礼儿,除非进了县城见了官家、读书人、大老爷之类。可是在山里,这个家伙还是第一回,此事过后绝对不能饶了他。
不过,或许是因为发生了适才的事情,二老反而对三十贯钱没那么在意了,当然,还是仔细询问寡妇李的账房,这钱是怎么回事儿,没有具保、契约,怎么就到了我赵家?
要不说赵梓晴领悟的不错,这个时代的人真的不傻。你瞧,老赵二话不说就把这件事儿定义——如果没有具保或者具体的契约,这钱,它不能放在老赵家。
赵梓晴听了就有些急,想要上前劝说,但李账房却笑着道,“赵老爷勿要担心,我家姑娘说了,这钱暂时由我保管,任凭赵家小姐调用,所有的账目都会在我手里过一遍。”
成了,有这么一句话,老赵两口子的心算是放到肚子里。一时间就是喜笑颜开。不过老赵却把赵梓晴拖到一边仔细询问,“闺女啊,你这是想要做什么生意?还需要这么多钱财,这钱财若要是赔了...赔了,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