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我尖叫了一声,问:“这些蛇都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言言抖着嗓子说:“就在刚才,就在那个眼镜蛇在叫的时候,这些蛇就从旁边的草丛,还有地上的窟窿里全出来了。”他忽然干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这蛇真是个纨绔子弟,比我哥厉害多了,出门带了这么多的打手。”
我没心思和他讲笑话,要是这上百条蛇全上来的话,我们俩这么单薄的小身板肯定喂不饱他们,而且我也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葬身蛇腹。很明显,我们不能就这样冲出去,虽然我的速度挺快的,但是蛇太多了,保不准哪条蛇跃起来给我一口,我撑不住倒了下来,我们俩的小命就都交代在这里了。以前这个地方没有被蛇咬死过人,那是因为从来就没有一次出现过这么多的蛇,今时不同往日,我要是不小心,今天我和言言肯定就会成为这个村里第一个和第二个葬身蛇腹的人了。
我们站的地方刚好是一个空地,根本就没有可以点火的东西,想用火赶走蛇是根本不可能的了,我赶紧看了看四周,发现那颗柿子树刚好在包围圈内,树上也没有蛇,如果我和言言的速度够快的话,在蛇赶来之前爬上树,然后再找一个安全的地形,来个一夫当关万蛇莫开。
旁边的那些蛇游走在我们附近,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就好像在等那条眼镜蛇头一声令下,然后就冲上来把我们撕成一片一片的。我僵立在原地不敢动,转头看向那两条蛇,那只花苞蛇仍然看着下面,那只眼镜蛇头慵懒地看着我们,对,是慵懒,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那条蛇一看就是那种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像算准了我们跑不掉一样,十分蔑视地看着我们。
我怕惊动它,所以不敢一下子就往树下跑,于是很警惕地看着它,慢慢地往柿子树那里挪。那眼镜蛇懒懒地缠着花苞蛇绕了两圈,那模样看起来还有一丝妩媚的感觉,缠绕完之后,它就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一边往那边挪着,一边祈祷它千万不要动。眼看着只要两步就到树下的时候,那蛇头眼中森冷的目光一闪,突然吐出火红的信子,咝咝地叫了起来!
瞬间那些蛇就像炸开了锅,全部往我们这边游走,我一大步跨到树下,放下言言,抱起他的腰,就把他往树上推。我使了很大的力气,言言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却没有多说话,踩着我的肩膀,再踩着我的头,蹭蹭地爬了上去。我一把他送上去,也赶紧抱着树干往上爬,这几年虽然淑女了不少,但是小时候上树掏鸟窝的经验并没有丢掉,我踩着树干三两下就爬了上去,站在树杈上往下一看,我的天,那些蛇顺着树干也爬了上来。
这棵树刚好在土坡的上面,我们站的这根树杈向外伸出来,悬在土坡的外面,要是从这里直线跳下去的话,起码要五六米才能落在土坡的上,这个高度并不是十分安全,况且那土坡特别陡,跳下去之后肯定站不稳,一定会从上面滚下去的,要是滚的时候没把握好角度,把脖子给折了,到时候恐怕就能见到我外公了。
跳,不是个好办法,只能找人帮忙。
可是,当我正要向下面的四舅舅和四舅妈呼救时,我却惊讶地发现棺材的周围游走着好几条蛇,而舅舅和舅妈两个人都不见了,我一眺望,就看到他们正撒开腿往外面跑去,这时已经跑到门口了,离我们起码有两三百米了。我大声喊了两声,他们根本就没有听到,马上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树下面的蛇已经密密麻麻地爬到了树干的一半,我的心突突直跳,手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可是电话拨出去之后没有人接,眼看着那些蛇快要上来了,我赶紧挂了给陈叔打电话,口齿不清地说让他救命,他让我别着急,问我们在哪里,我哆哆嗦嗦地告诉了他。
挂了电话,那些蛇有的已经爬到我们站的这根树杈上了,我折了个很长树枝,眼疾手快地把爬得比较近的蛇全都扫了下去,可是蛇太多了,我虽然能保证我们站的树杈上没有蛇靠近,但是还是有很狡猾的蛇,爬到我们头顶的树杈上,居高临下地靠近我们。
蛇越来越近,我们被逼得越来越靠近树枝的尖端,树枝被我和言言压弯了,不能再往后了,我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只得对言言说:“要是再不来人的话,你准备一下往下跳吧。”
言言爬在树干上,躲在我的身后,带着一丝哭腔说:“姐,不行啊,这太高了,我刚刚被蛇咬,现在头好晕啊,跳下去肯定死翘翘了。”
我说:“那你就跟蛇商量商量,别让它们咬你。”
他一听都快哭了。
正说着,一阵引擎的咆哮声从砖瓦厂的大门口那边传来,我转过头一看,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如脱缰了的野马般疾驰过来。爸爸的车经常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车,但是看那陕A的牌子,估计差不了,于是我和言言赶紧大声呼救。那车转眼间就开到这个土坡的下面,眼看要撞上挖土机的时候突然刹车,车身在前面的空地上划出大半个弧线,整个打横潇洒地停了下来,半空中扬起了大片的尘土。
驾驶座和后门的车门都打开,下来三个人,我立刻认出来前面驾驶座下来的人是桄子,后面的两个男的我不认识,长得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其中一个人身材高大挺拔,面色冷峻,看起来器宇轩昂,自信沉着,却又带着几分凌人的气势。另一个人没有第一个人高,身材较为单薄,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他们一到,我的心里就有了些底,不像刚才那么慌张了,于是定了定神,冲桄子喊:“桄哥,救命啊!”
救兵已经到了,我现在只要保护好自己不被蛇咬就行了,所以我用树枝赶着蛇,却没有想到下面那条眼镜蛇,咝咝叫地更厉害了,而树上的这些蛇也跟着疯狂起来。
我直直地看着那个眼镜蛇头,恶从胆边生,一把揪过言言,从他身上把弹弓掏出来,在旁边的树枝上摘了一颗很小很青涩的柿子,把弹弓拉紧瞄准它。它看到我的动作,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口中的信子一收一缩,刚才还十分慵懒的模样此刻变得十分警惕,目露凶光地看着我。
我拉紧弹弓,深吸一口气,猛地松手,那颗小柿子就带着破空之势朝蛇头飞了过去。而且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速度很快,那蛇头的速度更快,猛地向旁边一闪,就躲了过去!
我暗暗吃了一惊,想我从小就玩弹弓,已经炉火纯青的地方,就算是打天上的鸟也是弹无虚发,今天竟然让一条蛇给躲了过去。
可是,那眼镜蛇头虽然躲过了,可是它的身体太长了,盘在石头上,一时间没有躲过去,柿子径直就打在了它的身体上,猛地把它的肚皮都给翻了过来。那条蛇扭曲了几下,眼镜蛇头十分怨毒地看着我,而那个花苞蛇也猛地转过头看,狠狠地看着我。
桄子站在土坡下面,眯着眼睛往上面看,怪叫了一声说:“我靠!怎么这么多蛇!怪不得陈叔跟火烧屁股一样打电话叫我们赶紧过来呢,我要是再把车开得慢点,你们今天就挂在这里了!”然后对旁边那两人说了几句,转身就往土坡上爬。那个长得比较斯文的男的看到地上还有十几条蛇在游走,就捡起四舅舅掉落的铁锨,一个个地把它们全拍死。
被这条诡异的蛇的两个蛇头看着,我的心里直发毛,但还是从旁边的树枝上继续摘了几颗柿子,拉紧弹弓瞄准它们。两条蛇看到我的动作,明显地往后一缩,眼镜蛇头又要上前,可是那个花苞蛇突然往下面一看,咝咝叫了两声,转身就走。而那个眼镜蛇头十分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也转身就走,“咝咝”的叫声却更加急促,而树上的蛇的动作却慢了下来了。
言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一旁跟杀猪的一样嚎:“哥,你怎么才来了啊!我被蛇咬了!你赶紧上来救我啊!”
下面那个长得比较高的男的一下车就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打量着周围,好像是在想办法,他一听到言言的话便抬起头看向我们,清冷的眸光落在我身上,凉凉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
他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移到我身前的言言身上。
“不许哭!”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区区三个字就让言言闭上了嘴巴,只能把哭声压制在喉咙里。
我没有时间去欣赏言言他堂哥的美色,那些蛇在我分神的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手中的树枝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了,只能和言言一点一点地往外挪。桄子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就爬了上来,站在离柿子树不远的地方看了看,大声对下面的言言他表哥叫道:“铮少,这里的蛇太多了,下不来,得让他们跳下去!”
言言他堂哥很快地爬上土坡,刚好就站在我和言言的下面,抬头对言言说:“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离我们俩能有五六米,要是一下子没有接好的话,把他都有可能给砸死,于是我问:“这么高,你能接得住吗?”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样,并不回答我的话,我闹了个没趣,心想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言言却从树干上爬起来,准备往下跳,我拉住他问:“你真的要跳?他要是接不住怎么办?就算他能接得住,可是力道没掌握好,把他也砸死了怎么办?”
言言用红通通的眼睛鄙视地看着我:“有我哥在,怎么会出那种事?你别婆婆妈妈的了。”
我心想,你堂哥又不是神勇无敌奥特曼,不能守护宇宙的安全,为什么就不能出事?我很想告诉他,英雄崇拜主义是万万要不得的,但是很显然,这不是一个教育下一代的好时机。
我看着那些蛇已经快到跟前了,只能跳下去了,但是为了能让言言跳下去更保险一点,我抽出腰上的皮带,让他抓着,我趴在树干上,慢慢地把他放到下面。言言听到我的提议之后,更加鄙夷地看着我,坚决地否决了这个提议,而我坚决不同意他这样跳,于是用眼神向他堂哥求救,而他堂哥则在下面抱着臂一言不发地凉凉的看着我,无视他堂弟,言言只得被我强迫地抓住皮带。皮带有一米左右的长度,而他也有一米四多,再加上我们俩人的胳膊长度,大概都接近三米了。所以等我把皮带完全放下去,言言离他堂哥的头顶也不过一两米的距离,所以他一松手,他堂哥就一下子接住了他。
可是他堂哥真的很没品,一把言言放下来,就站在原地检查言言的手臂,也不知道给我让开,我要是这么跳下去,肯定把他们俩都给砸得脑浆迸裂。于是我等着他们给我让开,在这个空隙里,我向后看了看,那些蛇已经快把我包围了,我想我不能再等了,于是冲下面大声喊:“你们俩赶紧给我让开啊,你们不给我让开我怎么往下跳啊,到时候砸到你们谁负责啊?”
桄子这时候从上面下来了,正往言言他堂哥这儿跑来,听到我的话,就大声阻止我:“白凌,你先等一下,别乱跳,我马上上来接着你!”
我大声地回答他:“算了吧,我的个子和你一样高,又这么重,这么大的人你接得住吗?不给你砸残废了才怪!”我又冲着树下的两个人喊:“你们赶紧让开啊,等着被我砸成肉馅啊!”
言言他堂哥也不知道在言言的手臂上是不是研究出怎么绣花了,听到我的话这才抬头看我,摸了摸言言的脑袋,让他下去,言言听话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顺着土坡滑了下去。
“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他抬起头,不急不躁地说道。
我啊了一下,刚才我问他能不能接住言言的时候,他没有理睬我,我看出他不怎么待见我。虽然我是言言的表姐,他是言言的堂哥,我们都和言言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俩却真的非亲非故,我以为他是不会管我死活的,这下他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我小吃了一惊。我想我们俩还是陌生人,怎么着也得客气一下,于是说:“你让开就行了,我自己能跳下去。”
没想到这人真是不能客气,我话刚说完,他就往旁边挪了几步,抬头冷冷地看着我,说:“好了,可以跳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有这样的人,虽然说我也没指望他接着我,可是就这么直接干脆地让我跳,我还真的接受不了。就在我发呆的这几秒,桄子在下面喊:“你先别跳啊,等我上去接你!”
我咬咬牙,自己跳就自己跳,我不信今天会那么倒霉,能把我摔死。
我深吸了口气,晃晃悠悠地蹲在树枝上,定定的看着下面,正要起身跳的时候,言言他堂哥的眼神忽然一变,猛地看向我的头顶,我感觉不好,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歪,向下倒的瞬间,视线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我清楚地看到一道花不溜秋的蛇倒挂在我头顶上面,猛地往我刚才蹲的地方射来,我这一闪,刚好险险地躲过它的袭击。它没射到我身上,就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
而更悲惨的是我,我往旁边歪的那一下,整个身体从树上掉了下来,虽然眼疾手快地去抓住刚才蹲着的树枝,想阻止自己的身体继续下落,可是我高估了我手臂的力量,根本就抓不住。我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侧着身子掉下去的,这样摔在地上十有八九会把脊椎给摔断的,这个坡又那么陡,肯定又要滚下去,所以我只要尽量调整姿势,把自己蜷起来,让脚先着地。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将会在一秒之内落地,然后像个车轮一样滚下去,所以我尽量睁大眼睛看着整个过程,就在我的脚就要接近地面的一瞬间,旁边忽然闪出一道黑影,我的腰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抱住,然而我的脚根本就没有落地,眼前就天翻地转,整个人就向外栽去,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尖叫起来。
我感觉自己趴了下去,鼻尖传来淡淡的清爽的香味,耳旁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好像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而我又没有感觉到痛,紧接着又是一阵连续的天翻地转,背部间歇性地接触一次地面,就这样尖叫着滚了几十圈之后才停了下来。
我头晕目眩,恶心地想吐,却不由自主持续不断地尖叫着,直到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我一边依依呀呀地含糊着,一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来受了太大的惊吓,还是因为把我抱在怀里的这个人的脸色阴沉冷峻得吓人,天旋地转的视线中,我被他身后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就很没用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