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十分诡异,床头有一支笔,我拿着这支笔在墙上画了一夜的圈圈,睡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随便用脑子想想都知道,后面睡了一个大色狼,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他捏着我的把柄,又没有人帮我的忙,我只能让人家占便宜了。
虽然我心里很生气,但是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心里突然觉得有一点不好受,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让他对人如此防备,甚至已经到了……孤独的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明明很让人恼火,明明有让我将他毒打一顿的理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对他生气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他虽然一直都在欺负我,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超过底线,就算这么抱着我,手脚也很老实地放在腰上,一点都没有乱摸,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有让我真正处于危险当中,他虽然看起来很不正经,但是除了亲过我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尤其是他那可怜的语气,让我的母性光辉瞬间放大,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去安慰他!
所以,我只能闭上嘴巴,不然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我就赶紧摇他,想让他赶紧走,别让人发现了,搞得我好想真的跟人偷情一样。
这一晚上我们都保持着这个姿势,除了半夜的时候,他的手臂松了几个小时,到黎明的时候,他的手臂又紧紧搂住我,我连翻身都困难。
我用脚踹他,作弄了好久,他才动了动,我赶紧说:“哎,你快醒醒,趁着天没亮,你赶紧走吧!”
他又不动了,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终于下狠心,用手指拧上去,掐着他肚子上的肉转了好几圈,他终于醒了,差点惊呼出去,连忙松开我去拉我的手。
“别掐!别掐!小祖宗,你想掐死我是不是?”
我一被松开,就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离开他的控制范围,警惕地看着他。
“你赶紧走吧,在我这里睡了一晚上了,我都没说什么,你早点出去,别让我的同学发现了,给我惹麻烦。”
他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被我掐过的地方,有些埋怨地瞪了我一眼,让我意外的是,他睡了一晚上,一睁眼,眼神竟然如此清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
“死丫头,下手这么狠,自从认识了你,受的伤比我这么多年加起来的都要多,真是的……”他又看了看被我刺破的衣服,下面有血痕,“流的血也比这么多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你真是我的冤家啊!”
“别看了,你赶紧走吧!哥哥,我求求你了!”我怨念地看着他。
他这才抬头看我,朝我伸出手:“过来。”
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哥哥,你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过去?怎么可能!谁知道他想耍什么花招?
“你要是不过来的话,我今天就躺在这里了。”他勾起唇角,邪邪的看着我,眼底里都是笑意。
我头痛地嗡嗡嗡直响,要不是怕室友发现,我真想拎着他的领子,把他直接从三楼扔下去!
“哦,其实躺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你晚上也可以不回来的对吧?那个叫什么陈子庚的人是你的哥哥吧?你回来的这段时间都是住在他那里吧?我昨天晚上听你的三个室友讨论他来着,说他长得挺帅的,嗯,我见过,确实有点姿色,不过她们还不知道那个陈子庚是个哑巴吧?她们也不知道这个哥哥其实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吧?”
他就那样语气淡淡地说了出来,神色一点都没有变,悠闲地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今天中午我们去吃热干面吧!”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一瞬间就冷了下来,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杀气。
最后,他拉长声音,淡淡地说道:“她们恐怕也不知道,这个陈子庚,其实和你父亲都是一个职业吧?”
明明是那么平静的语气,让无由来让我感到一股残忍的气息,我往后退了一下,防备地看着他:“你想说明说明问题?”
他摊了摊手,语气很无辜地说:“没什么,只是想让你过来而已。”
“你想让我过去干什么?”
他用手抵了抵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啊!我差点忘记了,他去年的时候,卖过一个唐代的鎏金十字折枝花银碗,还有一个鎏金双狮纹菱弧形银方盒,是刚出锅的新鲜货,品相好得不得了,不过,一个墓里面肯定不会只有这两个东西吧?他肯定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拿出来吧?你说我要是报警,说是发现了一个盗墓贼,你说公安局会不会因为我举报有功,给我奖赏呢?”
我浑身冰寒彻骨,他现在这副残忍的嘴脸让我觉得好陌生,我在心里直骂自己混蛋,昨天晚上竟然因为他的语气可怜他,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冷冷地说:“你想怎么样?”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了,我只能看他想要什么了。
他淡淡地看了我好久,眸子里的笑意越积越深,终于失笑,摇了摇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傻丫头,别害怕,跟你闹着玩呢,看你吓成那样。”那种残忍的语气一消失,他又恢复了悠闲懒散的样子,他嘴角高高扬起,桃花眼里都是笑意:“大清早的,你一夜没睡,我怕你上课打瞌睡,吓吓你,给你提提神,现在是不是感觉特清醒?”
他怎么知道我没睡?不过,他不说我还真没感觉,整个人真的清醒很多,但是他、他竟然这么吓我!
我现在说得上是一无所有,最在乎的也就是身边的亲人了,要是子庚真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直直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人竟然这么可恶,亏我昨天晚上还可怜他,竟然这么对我!鼻子和眼睛都酸了,他看我这样,眼神一变,笑容也慢慢收起来了,坐起来手臂一伸,把我拉过去,眉头一皱:“怎么哭了?我吓你的,你别当真,千万别哭。”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转头不看他,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又笑了,“胆子这么小,一吓就哭,真不知道你以前哪里来的胆量,大半夜的,一个人往山里跑,那么可怕的东西,看见了连眼睛都不眨。”
我低下头,闷闷地说:“那不一样,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亲人,他们要是因为我出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低头看我,轻轻地、慢慢地问:“在你心里,亲人就那么重要?比……你的生命还重要?”
我尽量让自己不哽咽,气息平稳地说:“不只是亲人,只要对我好的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子庚他虽然不是我的亲人,但是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比亲人还亲,还有我的朋友,他们都很重要,几乎和我的生命是平等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有些飘渺:“只要对你好的人,你就……把他们看做和生命平等的?”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呢……你能像对待他们那样对我吗?”
我摇着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不敢这么轻易相信你。”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声音轻轻的:“那我要是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亲近你,绝对不会伤害你呢?”
我愣了愣,抬起头看他:“信任是双方面的,你拿什么让我相信呢?”
他皱了皱眉,好像在思索一样,然后拿起我的一只手,放在他的心口,语气郑重地说:“用这里,我会真心实意地对你,这够不够?”如果是真心的,我当然相信,可是,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假话。
“可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他有些犹豫地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是做什么的,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不是警察,更不是你的敌人,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绝对伤害你。”
我低头想了想,抬头看他:“可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完全相信我啊,说不定我要害你呢?”
他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这个我放心,就算你对我有所图谋,但是我相信,你的目的绝对不会是想要我的命。”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给过你很多近身的机会,以你的身手,想干掉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动过手,说明,就算你有目的,也不会是要我的命。”
我不服气地说:“我对你没有什么目的!”
“好好好……没目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好笑地看着我,“真是个头脑简单的丫头……一晚上嘀哩咕噜的,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果然愚蠢的人就有愚蠢的快乐……”
我刚想发火,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你也一晚上没有睡?”一想到他刚睁开眼时目光清明,再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话,终于爆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在试探我!”
他想试探我会不会在他睡着的时候下黑手杀了他!这个狡猾的家伙!
他挑挑眉,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在我张牙舞爪扑上去揍他的时候,他一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去,脚步轻轻地落在椅子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动作敏捷地像是个绝世神偷。
他从桌子下面拿出鞋,快速地穿上,站起来笑看着我,桃花眼里波光流转。这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他的笑容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真实了很多,眸子明亮,像是暗夜里静静流淌的河流。
他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跳动,迅速地输入一个电话号码,拨通,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后,他把号码存起来,把手机放回我的桌上,抬起头对我说:“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存进你的手机里了,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有求必应!”
他走向窗户,轻轻打开,刚要跨上去的时候,身形却顿住了,嘴里喃喃地说:“被我占了一晚上的便宜都不知道,连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真是个让人不放心的丫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要不是我的听力过人,可能还听不到,他忽然转过来,走到我的床前,面色郑重地说:“下次要是有人敢像我这样占你便宜,不管他用什么威胁你,你先把他打个半死不活,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听到了没有?”
这是很明显的关心的话,但是一想到他这么试探我,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于是翻了个白眼,有些不领情地说:“除了你,还没有人敢对我这么做呢!”
他勾起唇一笑,有些自恋地说:“也对,现在很少有像我这么浪漫的人了……”
我抄起枕头向他扔了过去,“去死!”
他一把接过来,笑着说:“我走了,你还是和陈子庚待在一起吧,比较安全。”
我又翻了个白眼:“用得着你说?赶紧走吧,天都亮了!”
他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手脚轻轻地跃上窗台,向我抛了个媚眼,被我狠狠一瞪,美艳的桃花眼里面尽是笑意,就那样跳了下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感叹:“真是个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