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抓着王佑铮的手,跟着他快步往甬道那边走去。
他不对我说理由,但是看到他神色这么紧张,我也大概能猜出一些来,有人把我们的出路堵死了,很可能是想把我们在墓里干掉,爸爸还不知道墓里有其他人,所以他们很危险。
爬进塞石里的时候,我还有点害怕,因为被我打死的那三个人的尸体还在塞石的那一头,一想到他们令人作呕的脸,我就有些毛骨悚然。可是,当我们走到尽头的时候,我都没有再看见那三具尸体。我心里十分奇怪,不由得问他:“你之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三具尸体?”
他脚步不停,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尸体?”
我头皮嗖地一下就紧了,看来他过来找我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三具尸体,于是赶紧言简意赅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眉头一皱,点点头,说:“知道了,很可能就是他们搞的鬼。”
我心里隐隐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他们没事干吗要把尸体都搬走呢?而且,从我把那三个人干掉,到王佑铮找到我,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呢?于是我想了想,问:“我之前刚才耳室里出来的时候,有一个青铜编钟从上面砸下来,过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还有一条蛇,死在墓道里,也没看到尸体,这些会不会也是他们干的?”
他点点头,还是心不在焉地说:“有可能。”
这时,从耳室里走出来两个行动机械的人,王佑铮看也不看,冷笑了一声,经过他们的时候,闪电般出手,就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活了这么久,也该去死了。”
他只是这么冷冷地说,毫无温度。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脸,不知说什么好,这样的他,就好像一个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杀人机器,实在太陌生了。
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终于放慢了脚步,却依旧浑不在意地说:“你别怕,这些人早就死了。”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我安慰自己,也许他是对的,这些人早就死了,杀了就杀了吧,况且他们出来是为了杀我们的。可是,他出手时的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就好像手下的不是人头,而是一根木头一样,看着实在让人胆寒,如果是活人的话,他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轻松地拧断他们的脖子,然后神色轻松地对我说别怕。
他看到我这副样子,终于有些反应,脸色的神色迅速变化了一阵,看不清是后悔是懊恼还是慌张,最终又变回冷冰冰的样子,严肃地说:“你有什么话,出去以后再说,这里不是你讲仁义道德礼义廉耻的时候。”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前走。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一道玉门前,进去之后,里面是散落的石磬和酒器,看起来像是宴请歌舞的场所,不过看样子已经被人光顾过很多次了。王佑铮走得很急,我来不及看墙壁上那些精美的花纹。后面还有一个门道,是打开的,王佑铮向我介绍:“这里是主棺室,前堂后寝,后面是放棺椁的地方,白叔在里面。”
我一听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于是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可是没想到里面突然大亮了起来,好像有火光在燃烧,然后就听到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白世磊,你还是赶快把东西交出来吧,也许我一高兴,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爸爸的声音很冷冽:“就凭你?”
我愣住了,爸爸对我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他这样的语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很陌生。王佑铮神色一凛,趁我发愣的空隙,迅速搂住我藏到门道后面,紧紧捂住我的嘴巴,只露出眼睛,偷看里面的情景。
后室里有大量的陪葬品,放置地十分凌乱,棺床上放置着体型庞大的棺椁,棺椁的盖子已经被打开,胡乱仍在一边。一个浑身都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站在中间,脚旁边躺着一个小孩,仔细一看,竟然是言言。四周都是滑不溜秋的蛇,能有上百条,这些蛇都围着最里面的角落,那里燃起一道熊熊的火墙,能有一米高,与两边的墙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三角的防御地带,爸爸、陈叔和桄子都在里面,唯一不同的是,爸爸是站着的,陈叔和桄子都喘息着靠在他身上,脸上有一股死灰。
我一看他们都出事了,脑子一空,就想往前冲,王佑铮紧紧抱住我,不让我动。
那个男人背对着我们,个头不高,剃个光头,身材却极其纤细,腰身软的跟蛇似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冶之气。
“哎……白世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以前你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不过是因为有人要求先留着你的命,可是这次这个人亲口答应要你死了,你说……我们这些被你弄得都快烦死的人,还会再饶了你吗?”
爸爸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眉心的疙瘩十分明显,神色却很镇定:“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的,你们拦不住我的。”
“那也得有命继续查才是啊!”那人哈哈一笑,声音听起来很阴毒无比:“等下这火灭了,你们照样得死,不是吗?”
爸爸冷哼一声:“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拿到东西了。”
那人嗤笑一声,说:“你还是太嫩了,死人比活人更好说话,如果人死了,就不会说谎,从脑子里读出的东西才是最正确的。我之所以给你个机会让你说出来,只是嫌读你的脑子太麻烦了,你还真以为不说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的手微微一抬,细嫩的手指像白玉一样,在火光中泛着莹润的光芒,手腕真的就像是蛇一样的软。地上的蛇此时都像疯了一样,弓起身子,好像要发动攻击一样,眼神里流露出凶光,狠狠地瞪视着爸爸,好像眼前并没有这么一堵火墙,直接等候命令,就将面前的这个人撕成碎片一样。
爸爸身边扶着两个人,所站的地方很小,火也没有刚才那么凶猛,已经有了快要熄灭的趋势,如果再不救他们,恐怕他们真的要葬身蛇腹了。可是我被王佑铮紧紧箍在怀里,嘴巴也被他紧紧捂住,动都不能动,拼命挣扎,却毫无作用,只能狠狠地瞪着他。感受到我愤怒的目光,他低下头,眼睛中也是怒色,无声地说了句:“站在这里别动,我去。”
我不同意,直直地盯着他,他的眼神很坚定,不容我拒绝,最终我只能点点头,他放开我,拿出只剩下一颗子弹的枪,走了进去。
“别动!”他慢慢走了进去,站在蛇群外面,用枪指着那个人。爸爸一看到王佑铮,神色明显一松。
那个人慢慢地转了过来,邪笑着看着王佑铮,神色自在,仿佛一点都不意外王佑铮的突然出现。这时,我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白玉一样的肌肤,细长的脸,细长的眼睛,细长的嘴巴,尖尖的下巴,闪着寒光的眸子,没有眉毛,看起来无比妖异。
“别动?我为什么不能动?”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王佑铮,声音阴阳怪气地讨厌,“我动了你会开枪吗?我怕火,可是并不代表我会怕你的枪。”
王佑铮冷冷地说:“让你的蛇都走开。”
“为什么要走开呢?”他做出很疑惑的表情,“如果我不让我的乖乖们走开,你会不会开枪打死我?可是,你只有一颗子弹,开枪之后就没用了,你还拿什么威胁我呢?你怎么还能把白世磊救出去呢?”
我看着他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丫绝对是个变态!竟然连枪只剩下一颗子弹都知道,肯定就是他搞的鬼!
王佑铮的身形一僵,显然已经让人看透了底牌。这期间,已经有蛇迅速绕到他后面了。
“哎……猜来猜去真是太麻烦了,还不如验证一下吧!”说罢,他的手指一动,一条艳红的蛇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越过火墙,直直地朝爸爸的面门射去!与此同时,王佑铮手里的枪也响了,正中那个人的眉心。
爸爸身边都是人,所站的地方太小,要是动的话,肯定会把陈叔或者桄子挤出去,到时候会被蛇啃个干净,可是不动的话,这蛇一定会咬到他的脸。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叫出声去,陈叔和桄子的神色也变了,想动,可是没有一点力气,只白白增加了负担。
另我没有想到的是,电火石光间,爸爸的眼神一变,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冰冷,他猛地抓过桄子挡在自己的面前,那条蛇直直地咬在桄子的脖子上!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桄子,他瞪大了眼睛,慢慢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爸爸,动了动嘴唇,还没发出声音,就被爸爸面无表情地松了手,一把推进了蛇堆。
我僵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桄子那双难以置信的双眼。
他前几天还跟我说,爸爸给了他一口饭,他的命是爸爸的,现在是爸爸的困难时期,他不能不讲义气地离开他,即使他媳妇快要生孩子了……
他可以为了爸爸连命都不要,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到爸爸会亲自把他送上黄泉路……
他甚至还求我,不要给爸爸增添负担……
视线模糊,泪水大滴大滴地砸下来,我紧紧地握住拳头。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那个人眉心中了一枪,并没有立即倒地,而是笔直地站立着,眼睛一眨不眨,血顺着脸颊流下来,黑红色的血浸染着白玉一样的脸,竟然有一种妖艳的美。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就微微咧开嘴,然后慢慢张大,笑了起来。
他细白的手伸进弹孔,微微一用力,一颗子弹就掉在了地上,然后不在意地抹了抹脸色的血,有一种玩弄他人于股掌之中的优越感:“很吃惊是吗?”然后猛地看向我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