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是,我没有去找陈夏茗,而是被王佑铮牵着去买裤子,他说我这副狼狈的样子,走在路上真丢人。
从更衣室里出来,言言不在,王佑铮手里拿了几件男士的衣服,看我出来,带着我去收银台结账。裤子上的标签被剪了下来,递给收银员的时候,我发现他手里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脱口就说:“干吗老是买这种黑不溜秋的衣服啊,年轻人嘛,穿得鲜艳点多好,白的就很不错啊,喏,那件黄色的T恤也很好看啊,你长得这么好,穿上肯定好看!”
他不理我,想要刷卡付钱,我很执着地拦住他,抽出他手中的一件T恤,对导购员说:“小姐,这件款式,帮我拿一个黄色的。”
导购员很欢快地拿了一件黄色的过来,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衣服,把这件黄色的T恤塞给他,推他进更衣室:“快去换,快去换!”很明显,他不情愿,但是我的眼神太过执着,大有你不去试我就把你大卸八块的意思,终于他拗不过我,脸色僵硬地进去了。不过,我揣摩,他之所以进去,很可能是因为和我杵在更衣室门口,很多人都看着,太丢人了,所以还不如满足我的要求,嘿嘿……
王佑铮刚进去,言言就拿了个小袋子跑进店里,左右一看,问我:“姐,我哥呢?”
我说:“在里面试衣服呢!”看到他手里拿的袋子,就问他:“你跑去买什么了?”
言言瞪了我一眼:“男士用品,女士请勿过问!”
我心里奇怪了,男士用品是什么?走过去一边抢过来,“给我看看……”话还没说完,我的脸一下子就红到耳根,什么男士用品,这里面明明就是几条内裤……
言言愤怒地看着我,我打了个干哈哈,把袋子塞给他,“哦,你是男士,你要好好保管啊……”
他甩袖而去,留下一句:“死白凌,我要和你断绝关系!”
我连忙拉住他,“好言言,你别生气。”
他猛地一挣扎,衣服“嘶啦”一声,他愤怒地瞪了我一眼,跑了。
我想,完了,我把他袖子撕了下来,他都没回头,这下真成了"割袍断义"了……
他很快回来,身上穿了一件新衣服,却离我远远的,我今天第二次无语地扶着额头。
王佑铮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些什么,等了好长时间才出来。他出来的时候,言言哇地叫出了声,像见鬼了一样,说:“我还没见过我哥穿这么显眼的衣服……哥,你真是我哥吗?你今天没受什么刺激吧?”
王佑铮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我却觉得他穿这件衣服很好看,衬得他年轻帅气,生人勿进的冷酷气质也淡了很多,脸部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他看我一副天然呆的模样,面色冷峻地问:“我可以换回去了吗?”
有这件衣服的帮衬,以往很冷漠的脸,现在最多看起来只是有些不爽而已,所以我一点都不怕,一溜烟地跑进更衣室,把他之前穿的那件衣服拿出来抱在怀里不给他,拉着他到收银台前,拿起剪刀就把他衣服上的标签剪了下来,豪气万分地说:“小姐,结账!”
他被我这种霸王硬上弓的做法弄得有些气恼,眉头都皱起来了,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特别真诚地说:“你别生气啊,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很好看!我还没见过有哪个男生把黄色穿得这么好看呢!”
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很爽快地刷卡结账,顺便把我的裤子也结了。
为了表达我对他替我结账的谢意,整个下午,我带着他们俩吃遍了整个县城,羊肉泡馍、岐山擀面皮、油泼辣子、臊子面、胡辣汤、锅盔等等,尝了个遍,最后三个人都吃撑了,抱着肚子,直打嗝。
傍晚的时候,王佑铮开车载我们回家,玩了一天,我和言言都很累了,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心里有些不踏实,睁开眼睛,摸出手机给陈夏茗打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我想也许她生我的气了,于是就发了个短信过去,让她别多想,还说我的“表哥”没有恶意,放下手机之后,又觉得这些话有些单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王佑铮在我拿出手机之后,就时不时瞟我几眼,我没理他。放下手机之后,我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我连忙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向窗外看,天竟然已经全黑了,夜色如浓雾一样浓郁,窗外的树木快速地向后退去,像鬼影一样,我有些不安地说:“你怎么把车开得这么快啊!这可是盘山路啊,旁边就是悬崖,掉下去可就没命了啊!”
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薄汗,定了定神,说:“你坐到后面去,把言言叫醒,赶紧跳车。”
“为什么?”
“刹车失灵了。”
我心里一咯噔,这是下坡路,只会越走越快。于是赶紧叫醒言言,言言一听,打开门,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掉在地上,几个打滚缓冲了向前的速度,毫发未伤地站了起来。
副驾驶座这边是悬崖,我只能爬到后面才能跳车,手摸到安全带上,我又不安地问他:“那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我有办法。往下跳的时候,记得保护好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看起来很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点害怕的感觉,不是因为跳车而害怕,而是怕面前的这个人出什么事。
“那你……”
“别啰嗦了,赶紧到后面去。”
我一咬牙,算了,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了。我刚刚解开了安全带,正要转身跨到后面去的时候,却看到王佑铮的脸色突然一变,猛地打方向盘,只听到“嘭”地一声巨响,然后车窗碎了。
这一刻发生得太过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就比意识早了一步,扑过去抱住了王佑铮,拼命地把他往我怀里按。车身在山体上剧烈摩擦,车头最后撞在山体上,巨大的惯性把我的身体猛地往前抛,然而腰上却多了一股蛮横的力道阻止我向前,安全气囊也保护了我,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却很没有用地晕了过去。
期间我醒来过一次,迷迷糊糊中,我看到车后面有一道人影走了过来,身材高大魁梧,浑身流露着黑暗的死亡气息,快要接近车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晃出一道人影,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真的是突然出现,速度快得出奇。他们两个人扭打到一起,先是猛地撞到山体上,然后眼前一闪,再是一个人掐住另一个人的脖子按在地上,紧接着下面的人一脚把上面的人踹到空中,然后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在那个人落地的时候,瞬间挪了过去,闪电般地抓住他,两个人同时掉下来悬崖。
视线越来越模糊,在我快要什么也看不清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言言从后来跑了过来,爬上车,面色焦急地问:“姐、哥,你们有没有事?”
我终于回过神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手脚软地像不是自己的了。车头变形得厉害,我和王佑铮被卡在里面,他解开安全带,想和言言把我先弄出去,可是努力了很久,都没有用。
这时,我又一次很没用地晕了过去,而且还做梦了。我隐隐约约记得有人在说,你们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呦!这个丫头对你倒是情深意重,不过,你最好还是离她远点,不然,到时候被她给害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子庚?是在给说子庚吗?我会害死子庚吗?所以子庚三年前就离开我了?
我醒来时,我们已经从车里出来了。言言正在焦急地联系爸爸,王佑铮面色难看地替我检查身体,我惊魂而定地坐在地上,身体软成一团,任由他上下摆弄,耳朵里轰隆隆的,好像有无数趟火车在赛跑,震得我的脑袋快要炸开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没受伤。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却暴怒起来。
“你这个死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好像要把我撕碎了一样,脸色再也不是平时的阴沉冷峻,而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么做,是会送命的!”
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冷静自持,就算是抱着我在车轮前滚了一回,起来后只不过脸色阴沉了一下,他此时的失态对于我来说,太陌生了。我的肩膀被他掐得很痛,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我们……我们刚才是不是撞到人了……你会不会被抓?”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管好你自己!”
言言看到王佑铮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劝他:“哥,你快放手,我姐她没受伤,也会被你弄伤的!”
他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平时淡定无波的眸子,此时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紧紧地绞着我,好像在忍受什么样的情感,阻止他爆发出来。良久,他终于松了手,烦躁地走到车前,踱来踱去,又狠狠地在车身上踹了几脚,这才往后跑去。
言言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惶恐,抖着嗓子对我说:“姐……我从没见过我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