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等十日后放榜,童生们郡试后都没有四散归家,而是停留在严州府。
这么多读书人聚在一起,少不了要互相拜访、认识,拉拉关系,毕竟这一科要是中了秀才,大家就是同年的关系,有了这一层关系,将来进入了官场也可以互相扶持。
各个童生根据才学、名望,家资、出身,多则十几个,少则三五个组成一个个圈子,那些有名望、出身、家世好的童生,少不了一起宴请聚会,狎妓游乐,登高眺望,谈论诗文,风花雪夜的游玩享乐。家境一般的普通童生,也根据同乡、年龄、同学等关系聚到一起互相谈论着经义、诗文和交流着实事见解。
李睿本来不打算凑热闹,只想一个人呆在客栈里,没事修炼一下《三阳剑气》,练练剑术来着。没想到在一次出去逛街时,遇到了何种远、萧瑞两人,三人都有在赵府抄书这层关系,在两人的邀请下,也凑在一起组成个小圈子。
转眼十天就过去了,到了八月十八日放榜的日子。
早上李睿出了客房后,就发现何种远已经起来了,正坐一楼的酒桌处,要了一盘花生米当下酒菜,喝着闷酒。看他面带忧色,眼圈发黑,显然忧虑自己能否考中,一夜都没睡好,早早就起来了。
同样患得患失的童生不算少,这家四方客栈里,就有七八个穿着儒衣的童生,同样坐在酒桌旁神情恍惚着。
李睿也在何种远旁边坐下,同样要了一壶酒,还要了一条鲈鱼,几碟小菜。
“萧兄还没有起来?”李睿对何种远问道,他说的萧兄自然指的是萧瑞。
“还没有”
何种远摇摇头,给李睿满上一杯酒后接着感叹的说道:“萧瑞是胸有成竹啊!要说我们三人谁最可能中秀才,非他莫属。”
确实萧瑞是三人中学问最高,文章也做的最好,况且李睿知道萧瑞是正六品的命格,这次中秀才确实没问题,而且很可能是一榜。
这一郡接近六千童生考试,最后能中秀才的只有六十人,一榜十人、二榜二十人、三榜三十人。虽然三榜同是秀才,但是待遇却不同,一榜官府授官田三十亩,二榜二十亩,三榜十亩。这些田地作为廪田,用来供秀才安心读书进考。
“六千人最后只有六十人上榜,真可算百里挑一,考个秀才就这么难,还不知道以后考举人、进士是如何艰难!”李睿也感叹道。
这个世界考秀才要比大明、满清原本历史上的朝代难得多,但是待遇也好了不少,不但地位相当于正九品的官身,就是最低三榜,授的十亩田就相当于一百两银子,有了这十亩田就是自己不种租出去,节俭点光是租金,就够普通五口之家生活了。况且每逢逢年过节本地官府还会送一些鱼肉布匹。
“举人、进士?你到还是真敢想。”何种远苦笑一声。
“就是萧瑞以后考要举人机会也十分渺茫啊!我能中个秀才就心满意足了,我从十八岁考中童生后,三年一科,到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还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中,至于举人哪是我这样的学识可以奢望的。
你倒是年轻还好,今年才十六岁,就是等下一科也只有十九,而我今年都二十八了,要是这一不能中,恐怕连继续在赵府抄书的机会都要丢了。
唉!可怜我家中还有老母需要奉养,到时只能看看能不能找一份文书、小吏的工作了。”
李睿看着苦闷的何种远神情默然。
何家的情况他也知道一点,何种远家有一个老母,年轻时操劳过度,供何种远读书烙下病根,身体一直不好,每月吃药都是一大笔开销。整个家就靠何种远在赵府抄书赚点钱粮和妻子邹氏织布维持着。
这次何种远这次不能中秀才,要再等三年就超过了三十岁,就不符合赵府抄书帮忙的条件了。
只是在李睿看来,凭何种远正八品的命格想要在三十岁中秀才,希望实在渺茫啊!他看了看对方贫寒愁苦的面容,又想到自己,要是他没有穿越,没有祈愿术改变命格的话,恐怕这一次也中不了吧!恐怕两人就是一对难兄难弟了。
这时萧瑞也从客房走了出来,来到酒桌旁坐下后,冲李、何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萧瑞年纪不必李睿大多少,却是心思细腻,少年老成,只是为人不怎么爱说话。此时看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仿佛并不把放榜结果放在心上。只是李睿看他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的样子,知道他心中也是忧虑,只是掩饰的好罢了。
三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心不在焉的说着话,直到远处传来喧闹声和敲锣打鼓的声音,然后就见小二从外面冲了进来,喊道“放榜了放榜了”。
听到放榜了,何种远有些坐不住了,看了看李睿、萧瑞两人喃喃道:“不知我这次能中不,要不咱们去榜下看看?”
萧瑞摇摇头道:“不必去看,要是中了自然有人送喜讯过来”。
一般说来,放榜时官府会把黄榜贴在试院正面的墙壁上,中了秀才的都能在榜上瞧见自己的名字。
只是,在黄榜还没有贴出前,一般在衙门做事的人就会抢先得到消息拿着红纸,敲锣打鼓的前来报喜讨要赏钱。
于是李睿也道:“还是等报喜的来吧”。
听两人都这么说,何种远虽然心中焦虑,也只好按捺着。
只听锣鼓之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拿着红纸,后面跟着几个敲锣打鼓的人走了进来。
看到报喜的人进来,四方客栈内的童生们都骚动了一起,伸着脖子望着,期待着中秀才的人是自己。
衙役面带喜色,高声道:“李睿,李相公是住在四方客栈吗”。
听衙役这么说李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中秀才了,虽然心中有了预料,现在知道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于是站起身来道:“我就是”。
衙役看到李睿后恭贺道:“恭喜李公子,高中了,高登黄榜,二榜第十名,以后要称您为李相公了”,相公、茂才都是对秀才的尊称,说着把红色的喜报递了过来。
李睿知道他这是在讨赏,扔给了衙役一块五两的银子,然后把喜帖接了过去。
等衙役欢天喜地的感谢离开后,周围的童生都纷纷过来道贺,看向李睿时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何种远也既羡慕有失落的说道:“本来以为咱们三人中第一个高中的萧兄,没有想到李兄你才是深藏不漏啊,只是我这次又是名落孙山啊”说完后叹息连连。
萧瑞这时候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却很快掩饰了过去笑着说道:“李兄恭喜了”。
李睿安慰他道:“凭萧兄的才学自然能高中,很可能是一榜,所以送喜讯的人才姗姗来迟”不过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过了一会就在萧瑞等的有些焦虑时。送消息的人再次走了进来,这次来的是一个小吏。
对方满面笑容的道:“哪位是萧瑞,萧相公,恭喜您,高中一榜第八名”。
以萧瑞的镇定,听到自己中了,还是一榜,身子也不由得一震,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李睿笑道:“看果然被我言中了,恭喜萧兄了”。
何种远也勉强恭喜道:“恭喜了”只是他脸上失落之色更浓了,一榜的喜讯都传来了,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显然是落榜无疑了。
等再次把报喜的你打发走后,李、萧两人看何种远,落榜后失落、苦闷,少不了安慰一番,只是何种远又怎么听的进去,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很快就酩酊大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