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的话,让安健不由得睁开眼。
对方脸色发白,望着他,眼中满满的全是沉默而涌动的情绪。
回忆,有时候不全是美好而甜蜜的。
安健转开视线,拿起吃食,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彭明愣愣地看,直到安健刻意偏了脸。
她猛地吸一口气,快速走到窗下,推开玻璃,闭上眼睛,让冰冷的雨水,打上自己的脸。
意乱情迷了,自己竟让回忆搅得意乱情迷。
不应该啊!
安健将最后一口咖啡吸干,不去管被滚烫的液体刺激得生疼的胸口,将盘子扣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彭明回过身来,脸色明显平定下来。
“我跟踪他进了小酒馆,里头人很多,这里位处绕城公路入口,来往的司机都在吃晚饭,我进去的时候,差点没找到他人。好在,有个女人站起来,挥了下手,顺着她的手势,我才看到了安廷。”
安健眸色微敛:“那个女人?”
彭明颔首,手指点了点安健的照片:“就是她。”
安健立刻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门口,垂首想了想,随即转身。
他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修长的眉微蹙着,眼神也有点冷。
“你没记错?”
彭明摇头::“我当时是抱着抓小三的心去的,你觉得我会记错吗?”
母亲去找大哥干什么?!
联想到大哥管理的那笔投资,还有,母亲,与许啸言,和他的制药公司之间的关系……
自己那些模模糊糊的念头,其实全是真的啊~!
彭明看出端倪:“你在揣测什么?”
安健示意她先说下去:“结论不忙下,先听你说完。”
提起这段往事,彭明似乎有很多不情愿,再开口之前,她竟打了个寒颤,裸露在外的半截胳膊,也莫名起出一层鸡皮疙瘩。
“那女人,”彭明想了想,改口:“你母亲,叫安廷过去坐了,她早点好食物,可安廷一看见她就满脸不安,甚至紧张,那些食物,他碰也不碰。我当时以为他见情人,可看见那表情,就知道不是。”
“从年纪上看,也应该不像。”安健补充一句。
彭明苦笑:“你母亲保养得极好,真看不出她的身份,不然,我当时就该知道不对。可若不是你拿出照片来,我也不知道她是妈妈。”
安健沉默下去。
“我想找个靠两人近些的位置,可是酒馆里人太多,又怕被他们发现,最后只能在离两三张台面远的地方坐下去,背对安廷。环境嘈杂,又提心吊胆,所以我没能完全听清他们的对话。”
没能完全听清,也就是听到一部分的意思了。
“说下去。”安健直视彭明。
雨天,半开的窗户,明明暗暗的光影里,他的侧脸坚毅而沉静。
彭明凝视对方,那张与安廷有七分相似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缓缓的在她心头蔓延,蔓延到躯干四肢血脉里。而她的心,突突的凌乱的跳动着。
“你早上吃了什么?”安健忽然发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询,眼神更是冷肃得厉害。
彭明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刚才你吃的那些,一半我吃了,剩下的……”
不等她说完,安健已经冲进卫生间,关上门后,似乎听见他吐的声音,片刻出来,已经是梳洗干净之后了。
“你也去,”安健递给她一条新毛巾:“用手指,催吐。”
彭明直直地看了他五秒钟,然后才反应过来。
五分钟之后,安健开门出来,径直走下楼梯来到前台,报了房号,要求退房。
前台眨眼看他:“嗯,已经说过了,不过客人要求到十一点才退。”
安健看着对方,莫名觉得这个人也挺像3301。但吐过之后,他的脑袋疼得厉害,所以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
“现在就退,少废话!”他拍出一张卡,动作稍微大点就觉得脑袋被人撕开条口子似的。
前台满脸不高兴:“您稍等。”
话音未落,安健的肩膀上落了只手,他本能反应就是捏住手腕准备动手过肩摔,不料那人比他还快,瞬间按住他的手,叫了声:“安十全,别冲动,是我。”
张浩。
安健忍耐的回过头,黑眸紧盯着对方:“张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浩不笑:“北风刮的呗,”向咖啡厅方向偏了偏头:“有话跟你说。”
安健竭力不晃动自己的脑袋,可还是觉得里头有东西在拼命捶打:“不行,我还有事。”
张浩冷眼看他:“得了,你有不是结账吗?”冲那前台扬扬脸:“完事把卡给这位客人送咖啡厅里去。”
前台嗯了一声,装作好像一点不关心似的,却暗中打量张浩,不用说, 一定在心里乱琢磨这两男人到底什么关系,竟然大中午的跑酒店来喝咖啡了。
安健叹了口气:“看来不去也不行了,你拿这刑警队长的派头出来压人,算不算以权谋私?”
一听刑警队长四个字,前台更来劲了,手指在键盘上乱敲,眼睛却在张浩身上打转。
“你,”张浩用手指扣扣桌面,示意那前台过来:“把上个月入住人口名单打出来,比对下各级通缉令,一会我来看结果。”
那人的脸顿时垮下来了。
安健倒借机放下心来,看来这家伙不是3301那帮货色之一。
有些艰难地坐下去后,安健扶着头,闭上眼睛:“张队,你怎么找到我的?”
张浩哼了一声:“有人举报,说在北郊富春花园看到个通缉犯,我一听这描述就知道是你,顺着你手机信号就找来了呗。”
安健痛苦地呻吟一声。
老大爷,我以为咱俩挺投机的,怎么转眼你就把我举报了呢?
张浩仿佛装着透视眼:“打电话的是个老太太,说你总盯着她孙子看,估计不是人贩子也是人二 道贩子,总之不是好货。”
安健头再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张浩也跟着笑了。
“说吧,到底昨晚上哪儿去了?跟你秤不离陀的那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