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从许宁上去到她复又出现在眼前,安健只等了十分钟。
可这十分钟,在安健看来,却比一个世纪还长。
他焦急地等着许宁平稳落在自己面前,开口时舌头都有些不灵活了:“找到什么没有?上面都什么样了?”
他其实是想问你看见什么了?自己的身体还在吗?
可这样的话似乎太过荒谬,因此才冒出尖就被打了回去,也正因此,接上来的话显得有些幼稚可笑。
许宁倒是很镇定,面色因运动过后而比刚才好了很多,也有了红晕,虽然,明显还是带着病态的。
眼窝下的黑青和双唇的苍白,是藏也藏不住的。
“什么也没有。估计炸起来的威力不小,里面好大一个洞,黑不隆冬的,我也没法下去看。就下去恐怕也再难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她一开口安健就知道有戏。
一定找到什么了。
就凭她这么轻松自如,甚至还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
许宁许教授的女儿,老A队伍里的许大个子,精气神还在。
张浩沉默地看她一眼,半晌,压着嗓子眼开了口:“早告诉过你了,你就不信。航拍的照片发来高清版了,就在你上去的时候,你想不想看看?”
许宁耸耸肩膀:“行啊,看就看呗。”
安健凑过去,表示自己也想看,暗中却拉许宁:“你要真下去了,那照片里可看得一清二楚的。照片就是刚刚你上去的时候拍的,浩子这家伙鬼精得很!”
许宁心想那我怎么没听见直升机的轰鸣?难道刚才进了另一个空间?还是注意力太集中所至?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白鸽的出现屏蔽了别的动静?!
这些念头都太可笑,不过事件发展到这个份上,许宁还真说不好,哪些是可能的,哪些是胡思乱想。
三人一起将脑袋伸向张浩笔记本,很快数据传了过来。
又黑又深的一个大洞,顶端右侧口站着个人,从身形看,不用说就是许宁。
许宁淡淡地指着屏幕道:“看吧,我都说了,我没下去,里面也根本什么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她的声音顿住了。
接下来的照片中,一道白光划过半幅照片,从轨迹走向看,很明显是从洞里出来的,而白光的终点,则高悬于许宁的头顶。
是那只白鸽。
它飞得太快,所以被拍成这样,玄玄乎乎地,糊成了一条白练。
“这是什么?”张浩皱起眉头:“别告诉我你没看见啊!”
就在你头顶说不看见那是不可能的。
许宁依旧风轻云淡:“就刚才你们都看见的那只鸽子,我不知道它怎么也飞上去了,不过它没进洞,只是横跨了洞口而已,然后在我头上拉了泡屎,走了。”
张浩瞪着许宁,后者指了指自己的雨帽。
上面有很多不知哪里蹭来的污迹,说是鸟屎也不足为奇。
听了她的解释,张浩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并没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安十全,下个月兄弟们聚会,你别忘了。”转过头去,他却跟安健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安健皱起眉头,不明白这横插进来的一杠子是几个意思。
“咱每年都聚的,兄弟们退伍后也就这么个时候见见面,得让大家伙见见你这独立特行与众不同的媳妇啊!”
张浩的话让安健差点喷笑出来:“你直接说你不信不就完了?兜这么大个圈子累不累啊!不过我觉得你逻辑分析能力不行,难道眼睛也花了?图片上清清楚楚显示那鸽子确定是飞过丫头头顶的,怎么看也跟她没关系吧?”
张浩哼了一声:“所以我没说她撒谎啊!我说她特立独行啊!反正一人跑山顶上去,干什么别人也都不知道。”
许宁双手抄进兜里,慵懒地勾了勾唇:“张队你不信自己也上去一趟呗?没人拦着您。”
张浩噎住,只得又看安健:“与众不同,这话我也没说错吧?”
安健这回没忍住,放声大笑:“你说不过人家就叫与众不同?”
张浩反唇相击:“那你能说过?!”
这下,安健也哑口无言了。
怀着心照不宣的态度,张浩让安健和许宁离开,他当然知道许宁不会白上去一趟,不过既然当面问不出来,经他对安十全和对方媳妇的了解,再逼也是死路一条。
不如放他走,再跟着对方路线,见机行事。
像是猜出他心思,安健走的时候冲张浩扬扬手机:“我号码你知道,随时查gps就行。”
张浩示意他快走,不然自己立刻改变主意,把GPS的主人留下。
坐上车后,许宁等着安健发问,没想到对方竟一直沉默,她侧头看了安健一眼:“大叔,哑巴了?”
安健俊朗英挺的侧面,轮廓刀削斧刻般深而立体,眼神却是晶亮柔软的,冲她微微一笑:“你想告诉我么?”
许宁更奇怪了:“当然。”
“无论你从上面拿到了什么,现在你都无法说出详情,我问了也是白问,不如赶紧找到地方,把你手里的东西破解了是正经。”
许宁忍俊不住:“还是你厉害。”
安健摇头:“张浩也明白,他只是故意不说破罢了。”
许宁嗯了一声:“也对,说破也毫无意义,他应该知道,我是死也不会把东西交出去的。既然如此,不如坐享其成。”
安健显得不太关心这个,沉默下来之后,能看见他侧面额角的筋,跳个不停。
许宁也安静下来,默然看着前路。
山路的这一段,没受爆炸太大影响,抬头能看见一条狭窄多草的由大道斜岔出去的小路,曲折迂回地穿过,那一头所到达的,正是北坡。
风寒刺骨,混着不知是雨还是雪,闪闪烁烁隐隐约约间只见山中到处应急灯,小路上,也不停有人来往,有穿着警服的,也有便衣,不过,没有许宁熟悉的面孔。
文峭,3301,还有许多个跟许宁长得一样的克隆体,或者叫再生人,或者也可能有别的什么名字,总之,他们都消失了,一如存在时无影可寻,离开时也不过一声暴雷,随即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