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狠毒嗜杀,本地的巨憝权宦,土豪劣绅,不知是不是受到影响,也都各有私刑,简直暗无天日,甚至喜欢用些别出心裁的方法来杀人。用得最多的,就是沥青剥皮法。两桶沥青油,两把油刷子,一根木头棒槌,就用这些东西,先把犯人衣服剥去,全身涂满沥青油,边涂边用木槌敲打,不久整张人皮就脱体而下了。”
胡四的声音渐渐变小,却越说越快,眼神也越发失焦,整个人好像恍恍惚惚,虽然就在面前坐着,却走了魂似的,只有一张嘴,无休无止的继续着骇人的历史酷刑故事。
许宁看着他正想说句什么,乍然间觉得空气里有些熟悉,却不太好闻的味道。她说不上是什么,可额角两边慢慢发跳的神经,却在提醒着她,好像,要犯老毛病了。
这让她立刻警觉起来,眼睛不由得四处转动,欲寻找各种可能,然而,身体状况却急剧恶化,略一动眸子,便觉得恶心头疼,五脏六腑,翻跌不止。
安健立刻察觉出她的不对,顾不上胡四还在唠叨,丢下烟便扶住了许宁:“怎么样?不舒服吗?”
许宁想说还好,不料一开口便觉得腹中翻江倒海,哇哇地大吐起来。
她这一吐,倒是吓住了胡四,诧异地住了口看着许宁,一脸茫然。
安健扶着许宁的头,不让她呛着,急叫胡四:“拿个盆来,再弄点干净的温盐水!”
胡四跳起来就走,边走边稀里糊涂地自言自语:“刚才是怎么了?我说什么了?怎么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嫂子怎么就吐了?难道我中午做的菜不干净?哥不是没事吗?”
说到这里,忽然眼角余光闪过一个身影,好像后窗外有个人急速跑开,他拉开院门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胡四挠了挠头,接了水端着盆回到室内,看见安健正替弯着腰的许宁将脑后长发撸起,并细心地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污迹。
胡四不由得笑了:“哥,你对嫂子真好,可真看不出,你是这么个体贴人的主儿!”
安健沉着脸凶他:“多嘴多舌!水来!”
许宁此刻已经好了很多,头也不痛了,腹中也平伏下来,就水盆里自己洗了脸后,接过安健递上的温盐水。
“谢谢。”
安健一直替她抚着背,听见她的声音比刚才正常许多,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转而怒视胡四:“你小子是不是在菜里下了药啊!看把你,”嫂子两字已到了唇边,安健收想没想住,只得在嗓子眼里含糊打了个转,说了下去:“都吃成什么样了!”
胡四叫冤不止:“哥,你可冤死我了!我再怎么马虎,也不敢在你面前瞎来啊!再说咱俩多少年没见了?见着你我爱还爱不过来呢,怎么能用脏货糊弄?!”
许宁止住安健:“不管他的事,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安健闻言一惊,眼中乍然闪过煞气,不知什么缘故,竟起身向门外走去。
许宁知道他一定是去查看有无可疑人等出现,可也知道必是无功而返。
能搞出这一手事的人,当然不会等着你来抓,再说,自己身体已然恢复正常,说明使坏下祸的人,早已离开了。
果然片刻之后安健回来,眼中隐约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意料之中的愤怒。
“你小子刚才怎么回事?说得都是些什么?!”还没坐下安健便拿胡四开刀:“才吃过饭能听这些?”
胡四一脸惊诧:“我说什么了?不是你们问我华蓓医院的前身,我就跟你们说了从前死过几个病人的事吗?怎么这也听不得?哎呀嫂子不是有了吧?怪不得又吐又忌耳呢!”
安健骂了一句:“你昏头了吧?!一分钟以前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那些……”
他正要说酷刑剥皮四个字,却被许宁陡然瞟过来的眼神阻住了。
“胡四,你平时是不是喜欢看鬼故事啊?”
许宁扫了胡四一眼,淡淡笑着问道。
胡四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对那些历史上有记载的鬼怪狐神,令人心惊胆战的恐怖故事,是不是也有所特嗜啊?”
胡四又是一惊:“你听我哥说的?!可这爱好是我退下来守店以后才有的啊?!莫非你会读心?!”
安健恍然大悟,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小丫头片子!
又让她赶到自己前头去了!
“最近是不是看到剥皮抽筋大集锦啊?!”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震住了胡四,他用见 了鬼似的眼神看着许宁,语气里半是敬佩半恐惧:“嫂子,你不是刚从美国fbi特训班回来吧?!”
许宁跟安健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再问下去了。
胡四还在追着许宁问 缘由,安健忍无可忍,笑着在对方光溜溜的大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醒醒吧你!还做梦呢!”
胡四摸着头,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许宁安健却心如明镜。
自以为身后干净,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也不知是从a市就跟来的,还是在华蓓灭了剿藤引发大火后招来的,总而言之,他们被粘上尾巴了。
也不知这些人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许宁头疼恶心,而胡四的失态自说自话,只怕也是那种手段引发的后果。
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宁却比安健想得乐观。
她觉得既然这帮人肯现身,那说明,自己跟安健这步棋没走错。
王家医院的地下室里,说不定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剿藤是一种防御,火灾也是防御,自己所受的折磨,更是明而显之的防御。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走吧。”想到晚上还有正事要办,许宁便有些坐不住了。
胡四忙说别走,晚上家里办寿宴,既然来了,没有不参合的道理。
安健谢过,说明晚上真有事,来得匆忙红包未曾准备,明儿一定送来人情。
胡四当然不肯放,许宁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说好了晚上跟专家吃饭的,好容易请到的,不能不去。”
胡四一愣:“什么专家?你们不是查事来的吗?怎么弄半天还是为治病?哎哟我的哥,你不会吧?!”
安健无话可说,唯有掉脸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