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好好的,怎么会被抓了呢?”小小深感意外,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呆在月牙湖边,犯了哪门子的法?
“昨天半夜里,山那头的桃花村有户人家被烧了,死了一个人,家当被烧得精光。”柳奶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啊,那大火映红了半边天,郝大伯半夜上茅厕见了以为老天爷显灵,把大伙全都叫了起来围观,谁想第二日,衙门里就来了人把男人们全都逮走了。”青青抱着天赐从里堂走出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亮亮。
“人家被烧了,与我们月牙湖有什么干系?”小小纳闷。
“官府的人说了,有人看见那家附近出现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个男人,所以只要是男人统统抓回了县衙。”青青一脸的忧心忡忡,“对了,柳奶奶有个远亲是县衙里的捕头,听他说县老爷早就想在月牙湖边上建一座别苑,但担心贸然下令赶走咱们引起民愤,影响了他父母官的美誉,此时发生这种事情怕是会强加罪名。”
“狗官!”亮亮从牙齿缝里挤出两字来,一脸的肃杀,与小小年纪极为不符。
几人异样的神情吸引了进门的顾客,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小小领了众人来到里边,一群人挤在狭小的天井里开始商量对策。
不一会,楼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头儿,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
小小一惊,看来那捕头所说并非全是虚言,她拨开垂落的刘海,沉声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走,出去迎迎,别让人觉着咱们是缩头乌龟了。”
“我和小小出去,你们呆在里边,不管出什么事都别出来,此事越少人露面越好。”秀才着重看了眼青青和天赐。
“秀才说得有理,你们在这等消息。”小小安慰众人道,转身步入外堂。
前一刻还门庭若市的铺子里这会冷冷清清,坐着几名黑脸差人,见了小小出来,大喝一声,“你就是马小小?”
“正是小女,不知差大哥有何吩咐?”小小上前给他们倒茶。
“不用了,麻烦跟我们走一趟。”一名年纪稍长的差人站起身粗着嗓子说。
“不知所为何事?”小小半弯了腰,谦恭地问。
“磨磨唧唧干什么,跟老子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另一名年轻的差人不耐烦地走上来,上前就要推小小。
“府衙里吃皇粮的公差就是这样出来办事的?”秀才挺身挡在了小小前头。
“哟,这位爷请问打哪来啊?管起咱们谷雨县的闲事来了!”年轻差人上下打量着秀才,有些被他的不凡气度打愣,下一秒似乎想起了什么,“哦,你就是那个‘鸭王’吧,还真把自己当王啦,一边呆着去,不然连你一块儿拷走。”
“那走吧。”秀才也不看他,径自拉起小小的手走在了前头。
众差人面面相觑,倒没见过自动投牢的人,反正多他一个也不多,趁势跟上,将两人押回了府衙大牢。
县衙大牢里阴暗潮湿,一股的霉味,小小闻得几欲反胃,但注意力很快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冤枉”给吸引了过去。
夹道两排木房里全是些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甚至还有老人和孩子,一见差人进来都伸长了手臂想拽住一方袖角,似乎想让他停步听自己诉冤。
小小和秀才被差人踢入了尽头最里的一间牢房,四五平米的样子,地上铺着些腐烂的稻草,与相邻的牢房用木柱子隔开,那木头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头儿!”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随之又是几声激动的高喊。
小小循声找去,隔壁的牢房里居然关押着郝大伯他们几人,郝大伯横躺在地,面朝小小,那声轻微的声音正是由他发出,而另外几人蹲坐在他身侧,见了小小纷纷冲到了隔栏处,有的一时失控嚎啕大哭起来。
待他们平静下来,小小仔细询问了他们入牢后的情形,一番血与泪的倾诉让小小义愤填膺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柱子上。
原来,那帮衙役抓了他们之后直接关进了刑室,里边有个师爷样子的人拿了一张罪状非要他们按手印画押,郝大伯上过两年私塾认得几个字,上头清楚地写着“偷盗不成、蓄意纵火、认罪伏诛”,这一按手印不就等于认了死罪?大伙死活不肯承认,然后师爷未加审讯就直接动了酷刑,整夜地轮番折腾,郝大伯坚持说自己半夜起来看到了火光,证明自己的清白,但那帮人硬是将他往死里打,那条原本就瘸了的腿硬生生地被折断了。
“这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能这样冤枉人?这不是屈打成招吗?”无力和怨愤充斥心间,小小生平第一次这样恨手中无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别太生气,事情总会有转机的。”秀才好言安慰。
“天网恢恢!天网呢?在哪里?我怎么就看不见呢?”小小怒吼,转而联想到自己七年的感情还不如人家五个月,又是一阵地心灰意冷。
“马小小,前堂问话。”粗鲁霸道的男声传来,接着是牢门铁锁打开的声音。
“头儿!”郝大伯几人都惊呼起来,谁都知道所谓问话是什么意思。
小小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微笑,拍拍身上的灰尘,“我很快回来。”
秀才站到了她身侧,对衙役说道,“我和她一同去。”
衙役轻蔑地看他一眼,嚷嚷道,“你以为请吃饭呢,还一同去!滚一边去!”说着扬手去推秀才。
秀才侧身一闪,从容避过,绕到他后头,转眼已出了牢门,冷冷地看向那名衙役,“前头带路。”
衙役被他慑人的目光和浑身散发的凛然霸气吓住,只得冷哼一声,上了铁锁,带着往前堂而去。
所谓的前堂并非官衙正堂,而是一间隐秘的小木屋,只有一张凳子和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名小胡子中年人,看样子应是郝大伯嘴里的师爷了。
师爷一见来了两人,厉声呵斥,“让你带一人,怎么来了俩?”
“他自己非要跟着,拦也拦不住,反正都是一伙同犯,不如一起刑审了。”衙役怯懦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