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用药治病?”许久之后,倚着床榻,烨翔弯腰颔首,使水灵更方便行事。
“那当然了,不是忠伯说,有个什么人要来找你麻烦,那家伙很厉害吗?”听到烨翔的问题,水灵干净利落的回答,为了使自己的答案更具有说服力,不惜搬出自己偷听来忠伯的话。
烨翔点头。
“那就更应该抓紧时间治病了,以咱们全盛的状态迎敌,杀他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狼狈逃窜,”水灵边说边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脸上满是得意洋洋的笑,仿佛此时已经大败敌人一般,其实在水灵的心里,烨翔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无所不能,等发泄一番之后,才发觉无人回应,只见烨翔一脸的凝重,忙改口道:“那个,烨翔,打败那个家伙不成问题吧。”水灵紧紧攒着烨翔的大手,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烨翔的脸庞,满是肯定的语气。
面对水灵清澈无瑕,饱含希翼的眼睛,烨翔心里某个地方慢慢陷落,否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点头默认。
“我想也是,虽然对付那个叫什么的人不在话下,但你的病还是要抓紧治的,尽管你的这副苍白的病容看起来也不错,但我还是更希望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烨翔,可不是吃一点儿烤肉都要咳嗽的病秧子哦……”水灵拽着烨翔的右手,满脸兴奋,一张小嘴吞吐自然,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也不管对方弯腰的姿势是否难受。
看着水灵的一张小嘴一开一合,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烨翔索性靠着她的后背坐在她的身边,右手牵着她的左手,形成一个回环,将水灵的身子圈在自己的怀里。
顺着烨翔的动作,水灵很快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将脑袋靠了上去,嘴里却仍是絮絮叨叨个不停:“烨翔,其实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跟忠伯说话的,只是听见忠伯说起你的病,才多听了两句,你还冷脸盯着人家……”
“烨翔,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好,老是做恶梦……”
“睡吧,有我在,”烨翔少有的回应。
或许是说的累了,或许真是因为烨翔的原因,水灵倚在烨翔的怀里,脑袋倾斜,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呼吸平稳,不多时,便静静的睡了起来。
窗外,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缝斜射进来,慢慢变亮,变短。
烨翔看着怀里熟睡的容颜,安详恬静,不是最美,却有一种湖波浩渺的柔和,伸手,轻轻将额边的碎发分开,却惊动了熟睡的水灵,喃喃自语:“烨翔,你的怀抱跟小时候一样温暖舒服。”
艳阳高照,日上三竿,水灵睁开眼睛,烨翔已经离开,旁边只有雪球儿,仍是呼呼大睡,随手一拍,滚圆的身子,打几个滚儿,跌落在地,愤怒的“唧唧——唧唧——”的声音从床下响起……吃饭,修炼玉女玄心诀,之后便是无聊的空虚。不由想起昨夜种种的反常,首先是烨翔时喜时怒,再就是忠伯发现自己偷听时过分的惊讶,难道只是因为烨翔的病,他可不像个讳疾忌医的人呀,水灵抱着脑袋想了许久,仍是不得要领。
一个忙碌的走在前方,正是云嫂,水灵脑筋一转,计上心头。
“云嫂呀,最近忙什么呢,是不是又研究出什么好吃的了,可一定不能忘了我呀。”打听消息,第一步,先从别人最擅长的入手,容易进入话题又使人放松警惕。
“哎,灵小姐,您就不要笑话我了,就您那烤肉的水平,恐怕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赶上。”云嫂是三十多岁的一个中年妇女,在山庄已有二十余年,一听水灵的夸奖马上没开眼笑,眼角的皱纹都淡了几分,虽然嘴上不承认,双手却拉着水灵找一个角落坐下,一副要深谈的样子。
“我哪有什么水平呀,不就是找到几张烤肉的古方,哪能跟云嫂你的真才实学相比,回头我让人将方子给你送过去,大家一块来研究嘛,”细心关注云嫂的动作,水灵假装不知,继续诱之以利。
“好好好,”云嫂身为一个烹饪专家,对水灵手上的古方可是垂涎已久,一听水灵的建议,忙不迭的答应。
“说起烤肉,我还真想起一件事儿来,昨晚烨翔吃了我的烤肉,不知道为什么咳个不停,云嫂,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烤肉水平的问题!”水灵自然而然的将话题引向烨翔。
“绝对不是,那是主上本身就有顽疾,很多年了,这话我只跟灵小姐一个人讲,山庄不让乱说的,”说道烹饪,云嫂谈性正浓,防备尽退,话题被成功转移。
“嗯,想想也是,从我记事起就见他脸色苍白,咳个不停,难道就没想个法子医治?”水灵打了,引诱成功。
“想了,前些年一直想辙,好像十多年前找什么什么水来着?”
“玄水若水和赤水?”
“就是就是,小姐真聪明,一猜就着,大概十四年前吧,哦,小姐也是那时候被主上带回来的,好像从那以后,就没有听说主上再治——啊,主上!”云嫂正舌灿莲花喋喋不休,突然大惊,站起来,看着水灵的身后,瑟瑟发抖,仿若遭遇天敌的小兽。
感觉气氛不对,水灵马上回头,只见烨翔修长的生硬出现在不远处,表情阴冷,目光凛冽,冻彻心扉。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压抑,严寒充斥周身,水灵虽惊讶却不甚害怕,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拽着烨翔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求情:“烨翔,你就不要责怪云嫂了,是我担心你的身体,你又不准我问,这才找云嫂打听的吗!”
本来水灵以为,烨翔生气归生气,稍微惩罚一下就算了,却听到冰冷的五个字:“拖出去,杀了。”
此话一出,马上有两个黑衣人出现在云嫂两侧,架起云嫂拖出院子。
水灵木狐杀过不少,可杀人还是第一次见,更何况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马上乱了方寸。
“别——”看着云嫂的身影渐渐远去,水灵忙出声阻拦,两个黑衣人却置若罔闻。“烨翔——”水灵只好向烨翔求助,语调悱恻,饱含浓浓的畏惧和化不开的哭腔,水灵真的怕了,无奈,一向温和的烨翔仍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情。
见求助无果,水灵抹掉眼泪,一把甩开烨翔的手臂,朝着云嫂消失的方向追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救下云嫂。还没跑两步,却被身后的烨翔捉住,夹在腋下,拖回房间。
水灵本就有气,此时被强迫带回房间,涕泪横生,不停拍打烨翔的肩膀,口中呼喊:“烨翔,求求你,放了云嫂吧,要罚就罚我?”
烨华将水灵丢在床上,只字片语未留,转身消失不见。
房间寂静,只余水灵的哭声,越来越大,一遍遍的自责,都是应为自己才害了云嫂;脑袋一片混乱,想起十四年来的点点滴滴,两人在一起平淡却踏实的日子,想起烨翔温暖踏实的怀抱,虽冷淡却不失真感情,曾经的烨翔处处带着娇惯怜惜,曾经的眼神,虽冷清却不失温柔,可现在,一夜之间,竟然变得喜怒无常,不管不顾。
空旷的房间,水灵的声音变得沙哑,双手捧着脸,声音断断续续,哭的累了,头脑却愈加清醒,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断在脑海中重现,一点点蛛丝马迹慢慢的连成一条线:烨翔的病——疗伤的药——忠伯的劝告——云嫂的话——十四年的光阴——自己的年龄——
水灵本就聪明,只不过平素有烨翔无微不至的照顾,做事都不动脑筋,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悠闲日子,此时,遭逢突变,沉下心思,追寻着一点点的线索,答案呼之欲出。待明白自己推断,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捂住嘴巴,强迫自己将方才的推断甩出闹到,可越是这样,那个答案越是不停的在脑海盘旋。
水灵瘫坐在床上,一时难以自控,难道十四年的相处都是假的,难道那一次次的包容都是假的,难道那个能给人温暖,让人安心入睡的怀抱是假的,难道这座山庄,这个自己一直以来当做家的地方,也是假的……慢慢的,水灵的眼神开始涣散,意识模糊起来。
烨翔的身影出现在水灵的房间,看着床上瘫软作一团的水灵,平素淡漠的眼神中满是怜惜与心痛,温湿的毛巾擦掉脸上的泪痕,双手紧握,将水灵的小手包裹。水灵的身子被一个怀抱笼罩,久违的温暖,熟悉的味道,踏实的感觉,水灵强迫自己,忘记先前的推测,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怀抱,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真实的,手慢慢攀上坚实的后背,紧紧回抱,如同沙滩上两只相互偎依鱼,相濡以沫,痛苦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