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陈磊竟然爬到樟木箱子上睡着了!
刚刚从箱子上摔下来后,头又在木箱一角上撞了一下,这才真正醒转。
窗外已然天黑。堂屋有人,自门缝投射进来的几缕灯光,让陈磊看得清楚:陈磊哪里都没有去,实实在在还身处祖屋的东厢房里。
但那庭院、那纱帐大床、那精美的梳妆台、那英俊少年……一切细腻生动,宛如真实,教陈磊困惑。
此前陈磊摸过两次箱子,每次都像浑身通了电一样既麻且痛;这次陈磊直接睡着在樟木箱子上,反而没有痛感,只有宛如真实的梦境。太奇怪了。
大伯说过什么来着?
……你知道自己的前世?
……你没有摸那口箱子?
箱子里装着陈磊的前世?别说,陈磊真心不信。若说魑魅魍魉神仙妖精,陈磊不含糊,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真有,而且就在我们每一个人身边,只不过因为所处结界不一样,不常被人所见;但是若说有一个容器,里面可以装着谁的前世来生所有回忆或是内容,那就未免太离谱了。
先前是在太困不觉得,这会子睡醒,陈磊想到昨晚东偏房那一场恶战,又想到下午如真如幻的梦境,心头不由得再次升起“此地不宜久留”的赶脚。
陈磊不打算再摸那巨大的樟木箱子。柜子里那只死鸟,陈磊也不晓得该怎么处理。
东边这两间房的秘密,待陈磊将来重遇大伯时,问问清楚再讲。
陈磊围上浴巾,挡住脖子上的紫红色指痕,推开房门走出去。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果然在堂屋里聊天。看见陈磊出来,妈妈问,“小子你饿不饿?都十点了。”陈磊摸摸肚子,“非常饿。我能吃下一整头牛。还有妈,今晚我想和你们睡。”
妈妈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笑道,“我正想跟你说呢。回头你去西安了,妈妈想和你睡还睡不了。好,让你爸爸睡东厢房。”
“不行!”陈磊立刻拒绝,“这怎么行?!”
妈妈微微一愣,爸爸瞬间明白,咳一咳,同妈妈说,“你睡中间就行了。床大着呢。”
爷爷奶奶不明就里,只当是。我们三个在互相发嗲。
陈磊趁机装作毫不知情地问爷爷,“明天要去狗婆家摆酒了,她家还有什么人没?”
爷爷回答,“没了。狗婆的大儿子大儿媳车祸死了,二儿子还没来得及结婚,得了血吸虫病,治病期间又染上了丙肝,没几年就演化成肝癌,很快也死了。滚胖是她唯一的孙子,哪晓得偏偏又是傻子。命苦啊。”
陈磊转动心思编辑问题,同时小心翼翼组织措辞,希望尽量不要引起大家好奇,“那个……陈胖是因为爸妈出事了,伤心得疯了,还是天生就傻的啊?”
爷爷还是愕然了,“啊?”
陈磊赶紧补充一句,“昨天看到他,怪可怜。”
“是可怜。”爷爷侧一侧头,“不过你这一问——让陈磊想想……嗯……想想……陈磊还真不记得是陈胖爸妈先出事,还是陈胖先傻。给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嗯……好像这孩子还真不是天生就傻。他和你同年,我记得两三岁的时候,狗婆还开玩笑说要让陈胖和你玩,那小子会说会跑机灵着呢。”
妈妈一笑,“还好没答应。”
爸爸咄一声,“什么年代了,即便答应了,也不会当真的。”
他们马上说到别的地方去了,陈磊暗自窃喜。内心的很多东西正在一一印证。
第二天陈磊如约在狗婆家摆酒,七里八乡的高朋满座,足足二十桌,从狗婆家院子的屋檐下,一直沿着屋坪摆到公路边上。
除了陈磊昨天亲自送帖子的那些——那些几乎都是一来来全家的——还有其他隔壁村落里、跟爷爷奶奶熟悉的远亲。总之陈磊几乎只能认识一半。
不过这不是重点,陈磊在爸爸妈妈的带领下敬完一轮酒,第一时间就是在人群中寻找陈胖的身影。
陈胖之所以成为陈胖,是因为他特别爱吃。打从以前见他,陈磊就发现他几乎不在乎吃什么。只要是食物,都是好吃的。
眼下,他就正杵在一张桌子边,涎着脸抢人家大婶碗里的鸡腿。
大婶估计也认识他,知道这是他家,多少给王狗婆一点面子,也就大大方方把鸡腿送到他手里。
滚胖一边咬鸡腿,一边用手背擦鼻涕,唾沫横飞,吃相超级难看。
陈磊见大家没注意,把我们这桌的鸡腿夹了过来,倒掉一次性杯子里的饮料,把鸡腿装进去,悄悄来到陈胖身边。
“陈胖,想不想吃?”
陈胖刚狼吞虎咽地把鸡腿吃完,正嫌不够呢,看见陈磊手里的鸡腿,“哈,要吃!要吃!”
陈磊招招手,“那你跟我来,我就给你吃鸡腿。”
就这样,陈磊俩一步一步,循着墙根儿,尽量不引起很多人注意地溜到了离筵席几十米远的田边。
陈磊说,“鸡腿可以给你吃,但我要把手按在你头顶,你站着不能动。”
陈胖不理陈磊,还是笑嘻嘻跟陈磊来的样子,“鸡腿!嗯!鸡腿!嗯!”
看仔细了,陈胖的眼睛都有点斗鸡,对视的时候不知道他到底是看着陈磊还是看着旁边。而且眼神也很飘忽,透着蠢气。
陈磊把鸡腿递给他,却暂时没有松开手,另一只手按上他头顶,强调清楚,“你吃可以,但不能动,好吧?”
他一把抢过鸡腿,没理陈磊,倒也没动,又开始狼吞虎咽。
陈磊静下心来,片刻进入密宗忘陈磊境界。只觉得有一股气,状如手形,从陈磊按着陈胖头顶的地方,循着他的任督二脉,细细游走,探寻究竟。
不出陈磊所料。就像回乡第一天陈磊冷不丁搭上他的脉搏所感受到的一样,陈胖眉心轮的灵慧魄与海底轮的英魄,赫然空空荡荡!
陈磊不放心,趁他专心吃鸡腿,特地让真气在他眉心轮和海底轮多转了几圈。
和前晚杀死僵尸的办法不同的是,陈胖的眉心轮和海底轮完好无损,也即是说,“场所”还在,但魄不见了。
这个发现虽然在陈磊料想之中,但还是让陈磊毛骨悚然。
太残忍了。生生抽走这孩子两魄,却偏不杀死他,让他痴痴傻傻、药石无灵的了此一生。
回到筵席的时候,爷爷正在找陈磊,“小子,你上哪儿去啦?”
陈磊这才发现筵席已经接近结束,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简单的台子,三两人做戏剧打扮,像是马上要开始演出。
“爷爷,”陈磊大吃一惊,“这是哪一出?”
爷爷把陈磊所谓的哪一出,理解成了那一出,高兴地回答,“四郎探母!”
擦。陈磊又好笑又好气,突然旁边插进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尖利嗓子,“你爷爷为你,可是花了血本了!摆这么多酒不说,还把最好的戏班子请了来!”
陈磊扭头看去,只见这人青衣,束发,绑腿,一对八字胡,一对绿豆眼,除此之外,还有一脸歪瓜劣枣的戾气。
约摸觉得,大概是那个人吧。
果然,就听见爷爷向陈磊介绍,“小子,快打招呼,这是刘道长。”
陈磊内心直呼“过瘾”。所谓风云际会啊!
冥冥中,天意叫陈磊一次解决所有问题!
(更新晚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