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急救方式很惊世骇俗,却是最有效的,没一会儿,莲沐就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楚容第一个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只要莲沐不死,与滑国之间的关系,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莲沐,你感觉怎样?”楚容一边看着太医诊脉,一边小声询问。
莲沐似乎还有些弄不清状况,双眼无神地在诸人面上扫过一遍,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莲沐为什么自杀,但楚容不敢再将他一人留在房间内,留下了几名内监,这才和顾云深重新回到偏殿议事。这一次,傅年玉没有再被带往暖阁,而是和两人一同去了偏殿。
“这件事你怎么看?”楚容落座后,立刻向顾云深发问。
顾云深沉吟片刻,忽而转向一旁坐着打瞌睡的傅年玉:“莲沐到底为何自尽,或许问傅姑娘会更明白一些。”
听了他的话,楚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傅年玉。
被两个大帅哥齐齐盯着的感觉,虽然很有成就感,但被盯久了,还是会非常不舒服。况且,她今晚进宫,不也正为了此事而来吗?
傅年玉坐直身子,换上一脸正容道:“这件事有些麻烦,皇上若是不想惹麻烦,还是尽早将他们送回滑国。”
楚容皱了下眉,诧异地看着她,“你真的这么想?”
耸耸肩,无谓道:“莲沐在南阳留的时间越久,对他越没好处。”
顾云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内,闪着跳跃的烛光。
“为什么这么说?”
傅年玉看了眼楚容,犹豫了片刻,才道,“他们在找滑国的公主。”
出乎意料,二人听到她的话,却一点也不惊讶。
她开始还敢到奇怪,可仔细一想,就霍然明白了。滑国使者这次来南阳的目的,表面上说是比舞,实际上,却是为了寻找失踪多年的四公主。
这一点,当滑国时辰来到南阳皇宫,见到楚容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告诉他了。
她在杞人忧天吗?
楚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严肃的说:“小玉,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谁能不能说。”
她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楚容又靠近她几步,压低声音:“因为朕怀疑,有人要对这位四公主不利。”
傅年玉很快想到那位滑国王爷,她说反正都是失踪这么久的公主了,就是找不回去,滑国的皇帝也不能怪她。
“那个滑国王爷呢?就是要剁我手脚的。”
楚容露出迷惑的表情,“为什么要问这个?”
“皇上将她安排在什么地方了?”刚问完,她又补充一句,“滑国这位失踪多年的公主,皇上有找到吗?”
楚容还未来得及回答,坐在另一侧的顾云深便插言道:“已经有眉目了,不过不能确定。”
“是谁?”
楚容为难地看着她,显然这个问题,是不能回答的。
她又转头去看顾云深,却见他表情沉静无波,连眼瞳都是沉幽一片,仿佛两汪深邃的潭水,激不起意思波澜。
问他更是白搭,傅年玉别开眼,故意去摆弄桌上的青铜兽烟炉,“我只是觉得,那个王爷不是什么好人,想提醒皇上,千万不要让这位公主在南阳境内身亡,否则,可比死一个莲沐还要严重。”
楚容回首,与顾云深对视一眼,顾云深不动声色向他摇头,楚容叹口气,重新坐回椅子。
“明日……你陪莲沐出去走走吧。”楚容忽而道。
停止拨弄香炉的的手,傅年玉问:“为什么要我去?”
顾云深接口道,“是你救了他,所以,你才是助他打消自杀念头最合适的人选。”
傅年玉笑笑:“是啊,送佛送到西,我本就是来救他的。”
楚容却莫名地问,“不是为了来见朕吗?”
“谁说我是来见你的?”傅年玉眨眨眼。
楚容吃瘪,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还以为傅年玉连夜进宫,只为了想要见他一面。顾云深沉沉地笑,眼中的烛光也开始跳跃起来,不似之前的沉闷死板。
“你还没告诉朕,莲沐他为何自杀?”楚容略有尴尬,幸好四处无人,只有顾云深和傅年玉,不过,这也是身为帝王的极限了,他匆忙转换话题。
傅年玉叹口气,道,“这也是我问那位王爷身在何处的目的了。”
“何意?”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因为莲沐喜欢那位公主,非她不嫁,那个什么王爷心中嫉妒,为了皇位和心爱的男子,她很有可能派人暗杀公主,公主若是死了,莲沐也活不成。”
此话刚落,两人神色皆是一变,楚容是担忧惊诧,而顾云深则是恍惚阴沉。
不知为何二人会有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或许是两人性格不同的原因吧,傅年玉没有多想。
因为被皇帝委任为莲沐的心理顾问,傅年玉便没有离宫,来的时候,是与顾云深一同前往,离开的时候,却只有顾云深一人。
她忽然想起,他对自己说,他期望有一日,可以超越自己的兄长和父亲,于是在目送他走远后,向楚容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顾云深是什么官职?”
楚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了一下后,才回道:“他没有官职。”
“没有?”这回换傅年玉发怔,“没有官职,他……怎么可以进宫,怎么可以与皇帝商讨国政?”
楚容拍拍她的肩,“朕一直很欣赏他,若说朝堂内外最有才华的人,非云深莫属,只是……”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朕本打算委任他吏部侍郎一职,可丞相坚决反对,朕也不能不顾及丞相的面子而一意孤行,只有再等等了。”
“等到什么时候?”
“朕也不知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在小花生辰那日。”
原来如此,被记忆遗忘的一幕,又突然呈现在眼前。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月夜,顾云深寂寥哀愁的眼神,不被自己父亲看好甚至打压,换做任何人,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伤痛。更何况,是那样一个骄傲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