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玉站在舞坊三楼的栏杆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默默闭上眼。
花书阅说第二日来看她,可他没有来,不但是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他都没有来。
她本来担心他出事,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想到那夜发生的事情,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或许杀手的目标根本不是花书阅,而是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森森的恐惧,从心底窜出,但也只是一瞬间,楼下息壤的吵闹声传入耳中,心跳也跟着平静下来。
休息了这么久,她也有些厌烦了。来迎春坊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每天要看她跳舞的人更是有增无减,奇怪的是,最近来舞坊的女人竟然多了起来,这让她很是不解。也不是说女子不能来,舞蹈是属于所有人共同欣赏的艺术,但平日里舞坊的客人,九成都是男子,没道理突然间,就变成了九成为女子。
慢慢晃悠到楼下,甄娘忙得前脚不跟后脚,一不留神撞到她,急得大骂:“干什么,不长眼睛啊,我都忙死了,这么多人要看小玉跳舞,吵得我耳朵都大,也不知这死丫头……”话音戛然而止,甄娘等着她,她也瞪着甄娘。
瞪了一阵,她忽然道:“甄娘,今晚我上台。”
“啊?”甄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准确说,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耳朵。
“啊什么啊,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回房休息了。”傅年玉作势要走。
“要,怎么不要!”甄娘连忙拉住她,一路将她拖到后台,按在椅子上,随手抓来两个舞姬,指着傅年玉:“今天你们休息一晚,赶紧给她换衣上妆,一会儿让她上台。”
两名舞姬一听今晚休息,乐得嘴巴都合不拢,更高兴的则是甄娘,傅年玉愿意出面表演,一个晚上的收入,肯定会翻上数倍,她怎能不乐。
等傅年玉换好衣服,准备出场时,本来吵吵嚷嚷的舞坊,忽然之间就静了下来。
很诡异。
她偷偷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满座嘉宾,个个噤若寒蝉,一点也没有见偶像前该有的激动,怎么也搞呐喊几句,或者拉一条横幅,写上我们支持你一类的话,要不派几个代表来与她握手也好啊,这么安静,她突然有些心慌。
音乐起,灯光亮,不出场也不行了。
硬着头皮出场,接受着一道道比刀剑还尖锐的目光,竟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这些人到底是来看演出的,还是来挑刺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安静得跳一支舞,还是平生第一次呢。
舞蹈的意境,通常会跟随环境而走,周遭的静声,倒让她的心虚也跟着宁和起来,全身全心地投入到舞蹈中,仿佛翱翔在天际的鹭鸟,无拘无束,又如畅游在海洋中的美人鱼,肆意自在。她尽情舒展自己的身躯,让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梦幻的灯光下,她娇俏的侧脸,半明半隐,徒添一份魅惑人心的妖媚。
银色的纱裙,随着舞姿的旋转,飞扬如雾。
侧身一旋,迷蒙的灯光下,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看那身形,高大且魁梧,应该是个男子。
她纳闷,自己明明跳的是独舞,甄娘给她安排一个猛男做什么?刚想开口要他下台,那人突然一个大步跨上来,铁钳般的大手握在她纤细的腰间,猛地向前一拉。
“让我好好看看。”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轻佻的暧昧。
她这才明白,这个莫名出现的男子,根本就不是甄娘给她安排的舞伴。
“你是谁?”她目光泠泠,虽然心中已经紧张之极,出口的语调却平稳沉着。
男子却不答,桎梏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来到她舞衣的边缘。
这时台下已经开始有窃窃私语声传来,伴奏的乐师也察觉不妙,有人停了下来。
她仰头看着他的眸子,不是如常人般的漆黑,而是剔透的棕褐色,映着浅淡的灯光,如镜中花水中月,不甚真实。
他忽而一笑,手下一紧,傅年玉背后的舞衣,便全被他撕裂开来,****的脊背,接触到寒凉的空气,她立刻一抖,却在男子炽热的大掌覆在裸背上的一刹那,生生僵住。
音乐在此时彻底停下,台下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男子收回手,在她耳畔轻语,“我还会回来的,小美人。”
灯光大亮的一刹那,身旁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被人聚焦的感觉虽然很有成就,但她现在几乎半裸着,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实在不爽,刚想要回后台换衣,却见一道红影飞来,傅年玉才跨出一步,就被人一把揽进怀里。
花书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好来得及时,真险。”
他侧着身子,正好遮住傅年玉赤\裸的后背。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傅年玉尚有些怔愣,盯着花书阅的面庞看了许久,才小声道:“怎么回事?”
花书阅小心搂着她,将她带离前台,“刚才的男子,是皖国人。”
“皖国人?”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花书阅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怀中朦朦不知所措的傅年玉,叹气:“你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会惹上那种人。”
“你说那个皖国人?”傅年玉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双褐色瞳眸,很好看的一双眼,如果没有对她做这种过分事情的话,她会打心眼里赞叹几句。
“小玉,你没事吧?”甄娘闻讯赶来,将手中的一件长衫披在她身上:“怎么第一天上台,就遇到这种事。”
脊背上被男子抚摸的炙热感觉依旧残留,慢慢转化为灼烧般的滚烫,他的手似有魔力,欲望的魔力,那双眼,不狠厉,却极是可怕,傅年玉这么想,脸上却带着无谓的笑:“不就是碰见个小流氓嘛,你们都别紧张。”
花书阅却无法放心:“他走前说什么了没?”
走前……
“我还会回来的。”脑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如魔咒一般,傅年玉又是一阵森然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