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接骨的熟练手法,让我忘几乎忘了腰间的包包里其实装着贴打损伤的药粉,在他的面前,我竟然很可耻的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猛然间伴随一阵骨骼回位的声音,我终于回魂的叫得震天动地:“妈啊,要死了,你就不会怜香惜玉一点吗?”爆吼之后我本能的动了动原本疼痛不堪的脚踝,可是我发现它竟然出乎意料的痊愈了。
“谢谢。”良久,我轻轻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小屁孩说话,可是很奇怪,明明是伤了脚,脸上却热的像发烧一样,烫得吓人。可是我千万不能晕,我还有事要问他:“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小屁孩拍了拍适才蹲下时沾染上的尘土,他站起来后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回答道:“要不是怕你一个女子不安全,我现在早就回去了,谁还没事在暗处躲着等你,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小屁孩的一番不冷不热的话还是让我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我想我原本应该更感激他的,可是后来转念一想,火气又忍不住砰砰上涌起来:“照你的意思说,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从上面狼狈的摔下来,都不愿意冲出来救我一把?”
“你搞清楚一点好不好,我当时要是冲出来救你,只怕现在伤的不是你一个而是两个人,难道你忍心牺牲无辜啊,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来救你了不是吗?”小屁孩说得句句铿锵有理,我确实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可是这话怎么听我就怎么不舒服呢。
“喂喂喂,你、你去哪?”小屁孩没有预兆的突然快速的站起身就要离开,还好我眼疾手快的揪住他的衣角,现在的我就像是没有任何防护的可怜小羊羔,而身边的这位就是唯一能够阻挡豺狼虎豹的避风港,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随便离开的。
小屁孩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于是不厌其烦的皱了皱眉:“今晚我们估计要在这里呆一宿了,我去找些柴火来取取暖,我不会走的。
“噢。”我无辜的笑了笑,识相的松开了手。我还以为刚才又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才惹得他不高兴要走的,现在看来这个小屁孩也还是蛮有风度的嘛。
小屁孩抱着一大堆的柴火回来了,同时他也十分贴心的带回来了一只野鸡和饮用的露水,一天都没有进食的我差点没激动的得把小屁孩当成神仙一般的供奉起来,看在他表现那么出色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暂时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吧。
可是他捡回来的打火石似乎不怎么给他面子,打了N多次也没见着火的迹象,眼见着今晚的伙食即将泡汤,这时我才想起包包里原来也准备了火折子,慌忙掏出来后才递给他。
小屁孩呆呆的看着我愣了半秒之后,才接过火折子将树枝点燃。熊熊烈火的升起才一扫适才周遭的冰冷,小屁孩将野鸡收拾干净后才想串起上架在火上烤,却我及时的制止住了。
我起身在附近随便寻了几片树叶,让小屁孩反复确认无毒无害之后,才将野鸡包裹在层层绿叶之中,然后把包裹了绿叶的野鸡外再严密的尘封上一层稀泥,完成以上步骤后,在火堆的任意一角挖开个小洞把野鸡塞进去,最后将洞口弄踏以达到掩埋的效果,再剩下的就只是坐等收成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那样这鸡还能吃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以上我处理鸡的整个过程小屁孩都只是傻乎乎的看着我一丝不苟的动作,并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待我完成全部工序,手头上得闲的时候,他开始了好奇宝宝三千问。
不过我可不是百度,不会负责替他解答那么多的问题。索性火堆的火足够旺,还没等我支支吾吾的打马唬眼儿完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烧制的肉香,我迫不及待的连忙用棍子开始鼓捣起来。
很快,一个黑色的大泥团嘀溜溜的滚了出来,我抓起一块石头就是一阵极不淑女的死敲猛打,直到黑泥团完全脱落,露出里面已变得枯黄的树叶为止。掀开树叶,野鸡的香味顿时飘散四逸,让人为之精神一震,借此林氏叫花鸡华丽丽的横空出世。
我扯下一只鸡腿递给小屁孩:“你试试看味道如何?”
小屁孩半信半疑的接过后反复着打量着鸡腿,模样单纯的很是可爱,很久之后才小小的抿了一口,确定能吃了才放开顾忌的咬了起来。仿佛是电光火石之间,一整只鸡被我们俩消灭殆尽。
“你这只鸡的做法特别,味道还很可口,没想到在深宫里的你还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饱喝足之后,小屁孩总算没辜负我一番心意的对我表示了赞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第一次。
“这个是叫花鸡,我们中原才有的特产,你远在大漠当然没有吃过,要是有荷叶,那会更香更好吃,回到京城后有机会就带你去尝尝正宗的叫花鸡,保证让你看了都口水直流。”我边说边忍不住陶醉起来,满脑子都是鸡的身影。
“带我去?是你自己嘴馋吧。”小屁孩不识相的一语道破我的心思。
“呵呵,在宫里闷久了,自然想出去走走,如果有了你做挡箭牌的话,皇上肯定会答应的。”我痴笑的幻想未来。
“那你恐怕要大失所望了,父汗决定我们要从这里直接回去,不会再回紫禁城了,所以你刚才的想法只能等待下次咯。”小屁孩极不委婉的话像是一桶冰冷的凉水,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接浇了下来,淋得我是一个劲的透心凉。
“噢,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太可惜了。”我扁扁嘴,想到描绘的蓝图渐渐在眼前消散,我便顿时没了活力。
“我们大漠的星星远比这里的多很多很多。”小屁孩只身躺下,双手交叉在头顶当做枕头仰望天空,似乎有些感慨的说道。
我也学着他的动作躺了下来,装作一副百科的模样替他解说道:“现在是春天,星星当然不多。但无论你身在哪里,看到的星星都是一样的。你看到那边的星星了吗,想不像一把勺子?在野外的夜里迷路时可以在天空中找到它,它的勺杆指向的方向就是北方,所以我们把它叫做北斗七星。”
小屁孩听得津津有味,可是我却很不配合的知识贫乏了,没办法,半科普半传说的谎言也只能无奈的登场,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听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星星,在天空中一直保佑着他最在乎的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小屁孩用一种澄澈的明亮的目光望着我,看到这样的眼神我就知道我的谎言又成功的忽悠无知少年一枚。
小笨蛋,这也相信,当然都是假的。我暗暗的翻了翻白眼,这年头的孩子怎么能那么单纯呢。哎,真是罪过啊,在现代我怎么没去当推销员呢,我想以我伶俐的口才一定会赚个盆满钵满的。
“也许吧,我也是听说的,啊哈哈……”我笑得很是勉强的打哈哈。
“那我宁愿是真的,我一直都相信我的额赫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
“额赫是啥?”我挠挠头,对于陌生的名词虚心请教。
“就是额娘的意思。”小屁孩笑了笑说道。
“噢,原来如此……对了,话说回来,你跟你一些蒙古的宗亲很不像呢,他们看起来彪悍强壮,你却比较秀气,而且你汉语说得那么好,不看你的服装的话,我都看不出你是蒙古贵族呢。”
我听见小屁孩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眼睛放空的望着夜幕低垂,沉吟了半天之后才缓缓的开口:“我的额赫其实是汉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是父汗外出狩猎时救回来的女子,当时她被父汗的手下一箭射到了胸口生死未卜,父汗在额赫身边守了几天,她才脱离危险。额赫从小无父无母,她念在父汗的救命之恩,便决定留在他的身边。也许是日久生情吧,他们相爱了,但因为她是汉人女子,父汗迫于族里的压力,并没有给额赫任何名分。额赫是个可怜的女人,直到她生下我之后才获得一个卑微的侍妾身份,但她并不在意,而是全心全意的照顾我和父汗,可是那么好的女人却在我十一岁那年病逝,父汗知道之后整整三日没有合眼。由于我身上流有汉人的血,所以从小就得不到家族长辈兄弟喜欢,父汗怜悯我没了额赫,便把我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为了不让父汗失望,我努力的学习文韬武略,就连在骑射方面我也比哥哥们出色,后来族里的长辈总算是接受了我,还将额赫追封为西宫侧妃,额赫这一辈子为了我和父汗真的吃了太多太多苦……”
我安静的听完这个令人心酸的故事,没想到一直以来只看见脸上总挂着笑容的他,竟有这样一番苦涩的过往。从小屁孩生涩的言语听得出,他应该是第一次和别人谈起自己身世问题,我发现原来我们之间就算是不吵架,也还是可以分享秘密的,不过是不平等的分享。
我隐约看到小屁孩眼角有些湿润,我想无论哪一个坚强的孩子在挚爱的亲情面前,都是格外脆弱无力的。我笑道:“看得出来你父汗真的很喜欢你啊,不然也不会连朝拜也带着你,你那么努力,你的额赫在天上一定会看得到的。”
“恩,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