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返回九藤镇后,并未一直呆在社庙伺候神灵;在老镇长的帮助下,他进了县城的高中,而且是教学质量最好的一中。
虽然学校离小镇有五十多里路,而且山路崎岖,平日里来回一般要四五个小时。但是黄土一直住在庙里,只要不是周六周日,每天都要赶个来回,风雨无阻。
早晨一大早就起床,晚上九点多钟返回。
人们虽然不解,却也没人过问。毕竟庙祝这差事本就神秘,反正据同样在县城的孩子说,黄土从未迟到过。种种神奇之处,更打消了人们一探究竟的心思。
由于他经常帮着别人稍带细碎东西,比如学生的学习用具等等,深得镇里人喜欢。偶尔有人说黄土的坏话,传至姑婆老太太耳朵里,很快就会被数落个狗血喷头。
黄土也从未解释过这事。
他自小有早起锻炼的习惯,虽然昨晚睡得晚,却没有妨碍他早起。
今天周日,不用去学校上课,按照惯例,早起洗刷之后,顺着小镇往北的路,缓缓跑去。
九藤镇北邻黄河,东靠九藤山,静谧悠闲,鸟语花香,风景如画,最令黄土心动。
穿过片片鸟鸣阵阵的树林,赶到黄河边上,在沙滩上打几趟拳,神清气爽;而后施展陆地腾飞术,一路奔上山顶,在最顶处的一块大石上,吐纳练气,迎接朝阳。
九藤九峰,第五峰最高,山高崖陡,罕有人至。
黄土将口袋里的一些克鬼之物取出,准备采集较为温和的太阳真火,其中有符、钱、草药等物,还有昨夜雕刻的小木人。
“可惜桃木剑已经毁掉,”看着断为两截的桃木剑,黄土仍觉得可惜,“看来要重新去寻一剑法宝,不然手中无物,对敌时要吃大亏。”
黄土武技一流,练有玄阳真气,手里也有几件兵器,虽然威力不大,却很趁手。他懂得很多的法术阵法,精通机关术御甲术。
唯独有一样,最重要也是最令他头疼,那就是灵力。
灵力是施展法术催动法宝的根本,没有灵力,法术法宝再好,也无法使用,等同废物。
邋遢老头将他带进了修炼的门槛,指点了一些炼符要诀,并且指明他乃万万中无一的玄阳之体,最适合修炼玄阳真气。丢给他一部玄阳真诀,告诉他只要练到第六层前维持童子之身,不丢元阳,后面的修炼将一路平坦。
黄土早已将玄阳真诀背的滚瓜烂熟,这真诀分为十二层,威力巨大。据上面说,练到高深处,有移山倒海吞云吐雾之能,具飞天遁地神出鬼没之功。而练到最顶层,更是可以化身一轮煌煌大日,不灭不朽,万邪不侵。
只是这东西看着虽好,练起来却难的很,黄土练了八年,刚刚突破第二层中期。不过威力也不是吹的,可攻可守,用来护体御敌最是适合。昨晚若不是遇到阴雷珠那等极煞之物,万万不会被破掉。
玄阳真气可以支撑彪悍的武技,还可以催动兵器发挥强大的威力,若是兵器够好,可以带出玄阳真火,无物不焚。
可惜的是,老头只教了这些。
黄土当时不知道灵力是什么,听老头提过一些,根本没放在心上,等后来炼符、施法的时候才遇到了难题。
好多法术看的明白,却根本无法施展。这才记起自己没有练气聚灵的手段。
修炼者炼化天地灵气入体,形成灵力,用以催动法术法宝,灵力越充沛,施展的法术法宝威力越大。
后来游历四方,在终南山长生阁门下修习一段时间,黄土才学到了一些练气入体法子。
可惜的是,他的玄阳体质似乎对天地灵气不敏感,甚至有些排斥,练了五个月,却没什么进展。
天生神体,却对灵气不敏感。
这是他被赶出山门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不过黄土未气馁,回到九藤镇之后,每有闲暇就来这山顶练气聚灵。虽然进步依旧缓慢,但是毕竟有所进步,渐渐可以施展一些初级的法术。
本来他可用的法宝就不多,桃木剑简单易用,耗灵较少,是很不错的选择;当初在终南山学艺,听闻某山谷有百年古桃,于是翻山越岭去求,费了好大力气才拿到手里。
得手之后,仔细雕刻,勤加祭炼,终于得心应手,只是现在……
也难怪黄土会如此郁闷。对于他这等修为尚低的散修来说,找一件法宝,尤其是趁手的法宝,实在是太难了!
红日喷薄出海,遍洒光辉,驱散凉意,令人神清气爽。黄土朝阳而坐,通体舒泰。
中午的太阳真火过于霸道,适合炼符,却不适合炼化;黄昏的真火则过于稀薄,效果不好;只有早晨的最是温和,不但灵气十足,而且容易炼化,黄土不肯放过机会,很快进入了状态。
大约一个小时后,黄土突然睁开眼,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昨夜驱寒的法子不对?”
原来在他聚灵的时候,也在全力运转玄阳真气,当真气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第二次开始运行时,在左腿足三里处微微散乱,有一小股玄阳真气突然敛成一团,将某处包围了起来,这是玄阳真气自动护主时的反应。
黄土心头一动,仔细地感受经脉中的变化,果然隐约有股寒气隐藏在穴道深处,正几乎不着痕迹地吞噬自己的精血。他低头看了看左腿,昨晚躲闪的时候擦伤了几处地方,足三里处擦伤最重,虽未出血,却已皮开。
探查到源头,黄土依旧试图以至刚至阳的玄阳真气化解,但是那股寒气非常滑溜,仿佛知道有物来袭,未等玄阳真气上前,老早就四处躲窜。虽然地方狭小,但是硬生生和黄土耗了十多分钟。
等玄阳真气包围住那丝寒气试图炼化的时候,上面隐约传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是来自九幽深处的魔王带着无上凶威冲了出来,夹杂着无数鬼哭神嚎,凶戾惨烈,要灭尽世间一切。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凶戾?”
黄土压住心头的不安,静心炼化,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被那老头吹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玄阳真气似乎遇到了对手,无论他如何调整,总是拿这一丝细微的寒气无可奈何。
那东西就像是万年礁石一样,根本无法炼化!
“阴雷珠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看来我还是小瞧了它的威力。”
黄土只能以玄阳之气,辅以炼化来的九天真火,将那丝寒气牢牢镇压,幸好那股寒气似乎有些忌惮九天太阳真火,只是缩成一团,没有到其他地方捣乱。
但是,令黄土担心的是,虽然有两大真气镇压,却仍可以感觉到它在缓缓地增强。原来这东西不但败坏筋骨,而且不着痕迹地吞噬人的精血,如跗骨之俎,极其阴险。
“好邪恶好霸道,若是任凭它这么壮大下去,迟早要冲破封印,窜入五脏六腑,损坏经脉,到时候我就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黄土微微皱眉,暗忖,“不行,决不能任之留在体内,必须要找个炼化的法子。”
黄土极力搜寻记忆中关于阴雷珠的资料,试图找出这股寒气的来历。
只是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一点头绪没有。
黄土自觉无心修炼,掏出匕首,抄来旁边的青石上的木头小人,继续昨夜未完的雕刻。
这次并未修改什么地方,而是用刀尖在小人头顶剜了三个小洞,呈正三角,宛如天地人三才。然后在小人脚心处剜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洞。稍稍倾斜身子,从如意囊中掏出些朱砂雄黄似的东西,熟练地抹在五个洞里。
做完这些,他左臂平伸向前,手心向内,让小人正对自己。而后虚握右手大拇指、小指、无名指,并起食指中指,笔直点指前方小人。
之后黄土从记忆中收回心神,双目紧盯小人,低吟出一段段古怪神秘的口诀,右手随之不断地点指小人身体各处。
他的手指每点指一处,那里就会发出一丝淡淡的光泽,明显的更加细致,生出几分栩栩如生的感觉。
待他点指小人的脚心后,突然一声低喝,右手依旧并指如剑,高高举起,直指东方的辉煌大日。口中的咒语越来越急,渐渐地以他手掌为中心方圆三米内的日光改变了方向,全部流水似的往中指指尖汇聚。
光华越来越多,形成一层淡淡的铜钱大小的光圈;七彩光华流动,宛若宝石;九分钟后,日光在指尖几乎凝成实质。
“疾!”
黄土一声低喝,缩回手臂,依旧点指木头小人,指尖的七彩光华闪动,伴随着黄土口中的咒语,流水似的拉出一条淡淡的彩带,分五股同时冲入小人的头顶和脚心五个小洞。
伴随着日华的涌进,整个木头小人越加的生动。
日华流尽,黄土突然将小人上抛,双手飞快地结印,将小人定在半空中。
“收!”
黄土收了法诀,将下落的小人接在手里,仔细把玩一番,非常满意。
“以后再抓到凶戾鬼祟,直接打散意识,将魂力封禁这木俑之中,好做个不时之需。”
他对自己灵力不足的状态颇为无奈,所以平日会找各种手段来弥补,包括符箓丹药阵法、武技机关,还有望气、风角、奇门遁甲、驭兽等等,均有涉猎,这类似巫术中使用的草人的东西也是他无意中想到的。
看看时间,已近八点,黄土收好东西,原路下山,赶回庙里。
此刻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纷纷和黄土打招呼,黄土一一回礼。他在小镇知名度甚高,而且为人热情,人缘极好。
转眼过了一十字路口,土地庙已经遥遥在望,正当黄土慢跑前行的时候,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然后听见有人大声和他打招呼。
“黄土老弟,又早起锻炼呢!”
回头看去,却是一辆警车,里面坐了三个人,黄土认得,这三人都是镇派出所的民警和联防队员。声音来自副驾驶座上的一个肤色稍黑三十多岁男子,这人打开车窗望着黄土。
虽然黄土行为神秘,笃信鬼神,和警察的职业性质颇为背离;但是他行为端正,曾帮助派出所破过数起案子,所以这些民警对他的态度颇好。
黄土停下脚步,见三人神色疲惫,哈欠连连,笑问道:
“周所长,这么早就出警啊!”
副驾驶座上的周所长闻言,连连摇头:
“出什么警?我们这是刚刚收队!”
黄土一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追问道:
“怎么了?又有什么乱子了?”
“别提了,折腾了一晚上。”周所长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黄土上车说话,这位一向以精明能干著称的警察话里满是疲惫和惊恐,“一夜之间五个人被杀,没一个好死的,个个都像被野兽啃了似的,还有一个尸骨不存的——和前些日子的那些差不多。”
“什么?”黄土刚坐进去,闻听此言,腾地站了起来,脑袋撞在车顶恍若未知,惊呼道,“怎么又死了五个?”
周所长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哥几个都快崩溃了!”司机小吴满眼血丝,话里满是无奈:“黄土老弟,我说你这庙祝不能白干啊,好歹是通神的差事,给哥哥们指点个方向吧!最近这些事实在太他娘的蛋疼了。”
后排哈欠连连的孙民警也道:
“是啊,再这么下去,凶手没抓,没等到新所长上任,我们几个先就壮烈了!”
黄土知道此事,九藤镇发生了数起人命案,引起县里市里的重视,点名调度督办,只是案子实在非人力所为;派出所长张安庆因为破案不利被调走,据说上级将从县局抽派一名精干民警。现在的日常警务工作由副所长周建民主持。
九藤镇本就偏远,警力不足,新所长未上任,昨夜案子又多,这几个人不得不疲于奔命。
“周所长,新领导到底什么时候上任?不要等到花儿都谢了吧?”小吴半开玩笑地询问周建民。
“等吧!”周建民神色疲惫,“早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