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冯嫽也随大监来到了宫中,一路上,大监给她简单介绍了每日宫门开门下锁的时间和一些简单的宫廷规矩。而后,领她去了御书房。汉武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大监进去通报了以后,她便进了御书房,拜见了汉武帝,武帝让她免礼后说道:“你出任这个御女史,朕指派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整理御书房的藏书阁,朕这御书房的藏书阁藏书不少,但是,往日都由大监带着一众内小臣整理,书籍摆放混乱,朕有时想看一本平时阅读甚少的书他们找起来很是费劲,朕等着也觉得效率低下,所以,由你重新整理。你可以在宫中挑选几名宫女作为你的属下,还可以让大监指派一些内小臣作为你的帮手,帮你干些体力活。”冯嫽领命后,便在大监的指引下来到了藏书阁。
大监问道:“女史大人,关于陛下说的宫女你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冯嫽回道:“暂时没有,不过也可以先不着急,等我先自己熟悉一下阁中的藏书,再选宫女也不迟。”
大监看她已有自己的计划,于是说道:“那就依女史大人,等你有需求的时候再来找杂家好了,杂家就先不叨扰女史大人了。”说罢,退出了藏书阁。
藏书阁中只剩冯嫽一人,她随意拿出一部竹简,翻阅了起来。幸好,冯嫽大学时代有一门选修课是《古代汉语》所以她对汉代的文字虽说不上是精通,但凭着大学时代学习的底子再加上作为一个翻译对文字的敏感她半猜半认也能基本读懂。她陆陆续续翻看了几部竹简后,慢慢发现了藏书阁的症结所在:汉代还未发明图书索引法,而且分类杂乱,经济类的和政治类的放在一起,历史类的又和军事类的混在一谈,还有一些是古希腊和古罗马文字的书籍,也是堆在其中,确实凌乱。
找到了症结所在,下一步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分类了,汉代人对于经济、政治、历史、军事划分界限还不是很明显,所以与其找个人来帮倒忙还不如冯嫽自己整理,她深深明白这一点,但是,汉代用的竹简又占地方又笨重,藏书阁也没有足够的空位可以把所有的分类脱离现在的架子重新摆放。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她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去请大监帮她备齐八种颜料、八支毛笔、一个调色盘和一盆清水,告诉他这些是明早她开始工作的必需品,而后就先告退,回霍府去了。
入夜,汉武帝批着奏章突然想起了冯嫽,不知她今日整理御书房的事情有何进展没有,于是,便问大监道:“御女史今日挑了哪些宫女作为属下?”
大监回答说:“回陛下,女史大人今日并未挑选宫女做属下。”
汉武帝一听,便觉得奇怪,放下手中的奏章接着问道:“那她今日都干了些什么呢?”
大监回答说:“回陛下,今日女史大人一直呆在藏书阁,貌似是在看书,只是在走之前,她问杂家要了八种不同的颜料、八支毛笔、一个调色盘和一盆清水,让杂家帮她备着,说是明早工作的必需品。”
“哦?”这下汉武帝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觉得这个丫头果然行事与众不同,但又不明白她此举的意图,想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又接着说道:“大监,御女史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满足就是,我倒想看看她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冯嫽回到霍府,霍去病并未在堂屋等她,她推开自己房门的一刹那很是希望能看到霍去病的身影,可是,房间空空如也。她很失落,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后,她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去病,霍去病如果真去请求赐婚,她真的愿意嫁个他吗?虽然她很清楚,霍去病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但是在她这个现代人的眼里,恋爱和结婚从来都是两码事情,更何况,她一个现代人要她和古人结婚,这于她而言,暂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冯嫽回来后,卢震第一时间到书房告诉了霍去病,霍去病想去见冯嫽,想问问她今天入宫情形怎样,感觉如何,但是他想到了舅舅的话,他虽然不相信冯嫽是个醉心名利的女子,但昨天冯嫽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又有些拿捏不准冯嫽对自己的感觉,加之舅舅又拒绝了帮自己请皇上赐婚的要求,这让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冯嫽,所以他不得不按捺住了迫切想要见到冯嫽的心情,还是在书房自顾自地看起了自己的书,虽然是看书,但心早已不在书上了。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各有心思得躲避开了对方,以至于吃饭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未去膳房,冯嫽让小桃花帮她端到了房中,霍去病也差卢震帮他端到了书房。
翌日,两人因为同要去宫中,在正门口便碰个正着,两人见面,都有些尴尬,还是霍去病首先打开局面问道:“准备去宫中了?”
冯嫽回答说:“嗯,是的,你也是吧?”
霍去病回答说:“是啊,要上朝了。”
冯嫽听后说道:“那你早些去吧,不要迟到。”
霍去病顿了顿,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最终还是只说道:“嗯,我先走了。”而后,他先出门离开了。冯嫽也在他走后不久,便进了宫中。
御书房藏书阁,大监早已把八种颜料、八支毛笔、一个调色盘和一盆清水都准备好了。冯嫽便用这些工具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她先自己约定把书籍分为历史、政治、经济、军事、礼乐、医药、宗教和外文文献八类,分别以八种不同的颜色做在竹简最外面一块竹板的背面做上标记,这样当卷轴卷起的时候,能很直观地凭着主板上标记的颜色判断出该卷轴属于哪一类书籍。而后,她开始一卷一卷阅读并分辨书籍的类型。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了晚上,汉武帝在御书房批完奏章,准备去王夫人处,出了房门,抬眼一看,旁边的藏书阁还点着蜡烛,于是,带着大监移步藏书阁,他原本以为此时的藏书阁应该已经凌乱不堪,书籍满地都是,没想到进去以后发现,地上一块竹板都没有,书籍都好好地待在书架上,不仔细看甚至很难发现它们被翻动过的痕迹。再往里走,他看到冯嫽席地坐在两排书架的中间正捧着一部竹简在看,旁边是上面有着八种颜色的颜料盘和架在上面的八支毛笔。她看得非常认真,以致于没有发现汉武帝的到来,大监刚想示意冯嫽,汉武帝摆手制止了他。冯嫽看了一会后,很确定地在此竹简最外面一块竹板的背面做上了红色的标记,而后,卷起竹简起身,把它放回了原处,这时她才发现汉武帝的到来,她赶紧行礼,汉武帝让她免礼后,问道:“你也在朕的藏书阁里待了两日了,有没有找到整理这藏书阁的着手点呢?”
冯嫽回答说:“回陛下,经过臣昨日观察,藏书阁书籍混乱的原因之一便是分类不明确,所以书籍混杂在一起,不便于寻找,臣已决定先将其重新分类摆放。”
听完,汉武帝说道:“嗯,不错,很快认清了问题找准了方向。”接着又问道:“朕刚刚看你在卷轴最外面的竹板背面做着标记,这是为何啊?”
冯嫽接着回答说:“重新分类需要把不同的书籍摆放在一起,待全部分完后,根据数量多少再调整用于摆放此类书籍的书架,而后再上书架,但这样势必需要大量的空间,并且会将藏书阁弄得凌乱不堪,如果陛下在整理藏书阁这段时间内需要找书,那会较之以前更加困难,这也不是陛下让我整理藏书阁的目的。于是我想到用不同颜色标注不同类型书籍,标注在显眼的地方,待我全部标注完全,拟出数量,规划好书架,只需找足够的人手过来,告诉他们何种颜色放在哪几排书架便可以了。”
汉武帝一听,此女果然聪敏。于是笑道:“这的确是个省时又省力的好办法。好,你就按照你的办法好好干吧。”
冯嫽听罢,回道:“是,陛下。”
而后,汉武帝转身离去,走出了藏书阁,向王夫人那边去了,路上对大监说道:“大监,现在天气已经转凉,那个丫头那么坐在地上可是不行的。”
大监一听立马心领神会了,说道:“杂家明天就命人在藏书阁里准备一张坐塌。”汉武帝听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藏书阁中的冯嫽在汉武帝离开后看着时间也不早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回霍府去了。
霍府,冯嫽回来后,发现卢震还在门口等她,便笑着说道:“你怎么还不睡啊?我回来自己会敲门的,看门的刘叔会来给我开门的。”
卢震回答说:“冯姑娘,虽然是这样,但不确认你回来,少爷睡不着,我也睡不着,我不知道你和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亲自来迎你,但他一直在不停地问我你是否回府了,所以,干脆我就守着门,你一回来,我第一时间知道了也好告诉少爷。要不,你亲自去见他,我相信他会更加高兴。”
听到卢震这么一说,冯嫽更是想见霍去病了,她不自觉地往霍去病的书房方向望去,果然灯还点着,她很想过去和他说上几句,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还是对卢震说道:“算了,还是你和他说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累了,都早些休息吧。”说罢,便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