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剔透,怎么才值二十两银子呢!”一个男子大声道,“至少五百两!”
沈佳田刚一转过街角,便站在了一家当铺面前。
当铺的掌眼并不为所动,而是压低了声音道:“小哥子,你这玉来路不明,二十两银子收了算你走运了!”
“哪里来路不明了?这……这是我之前碰到一个小娘子,一时手里紧,五两银子换给我的……”那人嘴硬道。
“是了,五两银子换的,我永和当出二十两,小哥你就知足吧!”掌眼不紧不慢地道,“你这玉上是刻字的。虽然是有主的!容我想想……现在叫得上名号的人中,谁的名字里有个‘澈’字呢……”
沈佳田本是无心一听,可一个“澈”字让她心中一动。举目望去,柜上依着的那男子手里擒着一条五色丝绦,一枚莹白的玉佩正欢实地晃动着。不用细看,她也知道就是那枚玉佩!秦欢也来了云水镇么?沈佳田来不及多想,冲进当铺去抓住那人问:“那个女子呢?你说的那个小娘子呢?她在哪里?”
男子一惊,想要逃走。沈佳田指尖一动,那人便如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柜里的掌眼见沈佳田人虽小,但模样乖巧,衣着光鲜,便却笑道:“也就姑娘你信他的话。他哪里会使五两银子和人换什么玉佩?一定是他偷了人家的玉佩……”
沈佳田哪还听得下去?秦欢被人偷了这玉佩的同时,身上的银钱也一定给偷了吧?她前世是在十五岁进京时才遇到她的。没想到现在能在云水镇遇到她!沈佳田抢过那人手中的玉佩拔腿就跑。
云水镇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不小。沈佳田两条腿要跑遍还是需要些时辰。何况,她是毫无目的地乱寻一气。不多时,她便跑进了一样僻静的小胡同里。一群行止猥琐的汉子围了上来。来者不善。沈佳田知道他们应该就是刚刚当玉佩那人的同伙了!看样了,她今天不出手是不行了。
“小姑娘,把东西交出来!在云水镇上动爷的人,不想活了么?念你是个小姑娘,东西交出来了爷今天就不再追究。不然的话……大爷把你卖到窖子里去!”一个男子邪笑着欺身近前来。
沈佳田岂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她身身藏的毒可以轻易地让他们死于无声无息之中!只是,她睨见胡同深处有一辆黑木雕花的的马车。一种叫杀气的东西从那辆马车里蔓延开来!她吃不准车上的人和这群无赖是不是一伙的。她马上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不要啊……”话音未落,却机灵地从那群人中间闪身而过。
“看不出来还是个会功夫的!”领头的男子恨恨地一跺脚,厉声道,“追!”
可一行人哪还走得动?脚下像是踩着棉花,刚走两步便齐齐地倒地!
“谁!老子的事也敢多管!”那男子对着空旷的胡同里大声咒骂着。他们清楚自己是中毒了。却辨不出自己中的是什么毒!而且,他们根本没有觉察到是谁对他们动了手脚!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是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搞的鬼!所以,他们认定一定有人暗中助她!
沈佳田一气跑出胡同,前面的路给一个十七八岁的华服男子给挡住了。那人生得浓眉大眼,轮廓英挺,看衣着非富即贵。不知怎么回事,沈佳田看着他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思前想后,她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有点过份了!”那男子似笑非笑地睨着沈佳田,“姑娘小小年纪巧取毫夺也就罢了!没想到还对人下毒!”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下毒了?”沈佳田矢口否认。
那人不以为意地笑笑,“姑娘得了一块美玉,可否借在下观赏一番?我只在当铺外看过一眼,有些像在下一位挚友的东西呢!”
原来是冲玉佩来了!沈佳田顿时来了精神,问:“你那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怎么了?”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个小女娃说实话。
“哦——”沈佳田有些失望,马上又道,“你朋友在哪里?能告诉我么?这块玉佩是我一个姐姐的,我想问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她能想的便是秦欢被人抓走了,玉佩当然也给人收走了。这么好一块玉,自然就流落出来了!
“你的朋友叫七七?”那男子展眉一笑,比五月的骄阳还要明媚!
沈佳田心中警铃大作!如果有人抬出“七七”这个名字来,说明他知道沈家的事!就和抓走奶娘和秦欢那些人一样,知道七七就是沈家七小姐!而且,他们好像在找沈家的什么东西!
沈佳田脸上的戒备之色让男子哑然失笑。这女娃娃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行止却与成人无异!他笑道:“我正好要去拜访那位朋友,姑娘可以随我一道去!”
沈佳田仍是犹豫不决。那男子和善地笑笑:“我叫沈浅墨,漠北人士!”
“漠北人?”沈佳田歪着脑袋明显不信。她虽然没有见过漠北人,但也听武闵说过,漠北人金发碧眼,与泽月国人大不相同!
“我本是泽月人,后来家中发生了大变故,流落到漠北去了!”沈浅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耐心地向这个女娃娃解释。只觉得她那双大眼睛能闪到人的心里去。“对了,那块玉佩你不想给我看也罢了。实话对你说吧!那是我朋友为了请我去他家船上小酌,特命侍女拿着他的信物来接我的!谁知那婢女路上遇了贼子将玉佩给偷了去!碰巧,我正好在那条街上。婢子见了我,就将事情始末说了。我才随你过来的!”
沈佳田想了半开,嘣出一句话:“看在你姓沈的份上,我且信你一回!”
上到车去,沈浅墨饶有兴趣地问:“姑娘也有朋友姓沈么?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
“七七——七七——”马车外传来武闵狂躁不安的喊声。其间还夹杂着陈越的呼声。
沈佳田正欲掀开车帘,耳边倏地又响起武闵苛刻的话。她缩回了手,黯然地呆坐着。任车后的叫声越来越远。
“你叫七七!”沈浅墨惊异不已!
沈佳田刚想否认,可以对上沈浅墨笃定的眼神,她本能地点点头。
“你姓沈?”沈浅墨激动地捉住她的手。
沈佳田警惕地别过头,缓缓道:“我就姓戚,我叫戚萋!因为我生在五月,院子里芳草萋萋!”
沈浅墨看她说得有模有样的,失望地放开了她,不再说话。
待到马车停稳,沈佳田才发现她和沈浅墨已来到了云水边。云水正逢春潮初过,夏洪未至,河床丰腴,风平浪静。河边泊着一艘朱红色的大船。船上挂着幔帐,船头一个翩翩少年负手而立。
张澈!居然是张澈!尽管他有着和武闵一模一样的容颜,但沈佳田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他就是张澈。除了身上华丽的衣饰,更有他傲然物外的气势!沈佳田在这一刻停下了呼吸,生怕这只是一个梦醒,只要她一动作,梦境便破碎了!
训练有素的下人见沈浅墨下了马车,麻利地将船上的梯子放下来。又有手脚伶俐的小厮来帮着牵马。
“下来吧!”沈浅墨掀开车帘向沈佳田伸出了手,又回头对船上的张澈笑道,“我带回了一个女娃娃,她说她戚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