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军终于在日斜时分再度聚合在一起。看着正在架灶做饭的将士,李济、安秀儿两人缓缓走出营围。
“秀儿,你说是不是我太一意孤行了?”李济边走边说道。
“公子,你是在担心契丹那些铁骑会围剿饶乐城么?”安秀儿心思很是玲珑,只凭李济一句话,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要你来做我的侍女么?”李济见安秀儿低头沉思,又忍不住说了句俏皮话。
身穿皮甲的英武小娘,听到李济的话,顿时脸色红了。
两人越走越近,李济也越发看的清楚,安秀儿的明眸皓齿粉鼻樱唇。这小娘仔细看去,芳龄也不过十六七,头戴纶巾,身披衣甲,足跨黑云履,明明是一副将兵穿戴,却显得格外的靓爽。
李济有些惊讶,虽然这些天两人出出进进很少分开,可是这般仔细的看着小娘,李济还是第一次。
“公子,你不喜欢我做侍女么?”小娘细弯弯两道峨眉轻皱,水灿灿一双凤目,瞬间就从神采飞扬变成了黯然模样。
哪怕是李济生前见过了许许多多的气质明星美女,可是看到身前这雅妆粉黛的小娘心里还是没来由的异动。
步步临近,耳边甚至都听到了小娘微促的呼吸声。致兰之香醉人,李济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窒息之感。面对这身着古怪衣衫的生香美小娘,李济焕然觉得,原来打仗也挺美好。
“梨棠春睡起,秀香秋来多;绵绵侍女意,日日三省阖。”
听到李济的低喃,安秀儿的樱唇忽的画了一个弧度,眸子微动间,双靥还挂了微微红晕。
安秀儿好像又记起了当初自己的鲁莽。
当时,被小娘无视的李济没来由的心生臆想,故意小声说了句:“哎,好人做不得唷,你看看好容易救了安娘子,可是如今不仅没有以身相许,还……”
本来是李济小声和安秀儿开的一句玩笑话——我救你一命,你不说以身相许还在众人面前这样叫我失礼……
可是发了气的安秀儿,直接堵了李济一句:我就是做你一辈子侍女,也不会以身相许的。
叫李济没想到的是,安秀儿竟然真的在那以后当起了自己的侍女。更叫李济没想到的是,这‘俺娘子’不仅会观天色晓风雨,更能驯马开弓,一身的武艺竟然连张温、张倬两兄弟都不是对手。
至于李济,若是近战,安秀儿除了被吃豆腐的份就是被吃豆腐的份,至于玩兵刃……李济现在想想那满眼的枪尖还浑身发毛。
“现在,我想把你革除……”看到小娘娇俏的模样,李济的花水又开始泛滥了。
“你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话刚刚说完,安秀儿便发现了其中的语病,一双红靥更是艳丽。
“哦,原来你是不想当侍女,却又舍不得离开我啊……”
“你不许在胡说,你若是在胡说……我就不理你了。”安秀儿羞不可仰,一双玉手隐约不离李济的脖项,看那架势真有一语不合便掐吧死李济的意思。
李济看到安秀儿这样的姿态,连忙退了两步,哈哈一笑道:“我至今可是单身哦。”
“你去死了!”安秀儿那里还许李济这般满嘴胡说,直接扑上前来,便想撕开李济的大嘴巴。
李济身子忽的一停,安秀儿一下撞在了李济身上。
一双大手死死的抱着不断挣扎的小武娘,李济哈嘿嘿直笑……
安秀儿暴动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抱着缓缓的坐在了枯草地上。
许久,还是安秀儿打破了两人温存的沉寂。
“公子,正事要紧。据鞑子探骑的情报来说,若是他们明天再没消息,契丹大营便会知晓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所以我们若想袭营,便在今夜、明天!”
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么。
李济放开怀中早已回过神的安秀儿,缓缓站起身,看着身后草地上隐约冒起的篝火,依旧没有下决定。
“走吧,我们回营!”
安秀儿、张温、张倬两兄弟,李济一同围坐在一旁吃饭。
唐时,虽无明清时代的等级礼法,但是一般能够和主人吃饭的家将、侍女也是相当亲近了。只是唐末这时,饭都快吃不饱了,谁还在乎什么礼法,更何况李济更不在乎这些东西,一来二去,几人也渐渐习惯了和李济一起吃饭,顺便讨论一些事情。
张温灌下一口热汤,模糊着嗓子说着:“公子,我们今夜去偷袭鞑子怎么样?”
张倬却是哈哈一笑道:“我家哥哥又想学长坂坡的赵子龙杀他个七进七出了,可是你看看他那手,现在还肿的像是蒙了层羊皮似的。”听到弟弟的调侃,张温笑骂了两声也不说些什么。
一旁的李济摇摇头,又点点头,却是不说是与不是。
一旁的安秀儿见李济这模样,便说道:“公子,你是在担心我们的探骑被契丹发现了?”
按理来说,比李济等人还早两个多时辰出发的探马应该已经探得契丹铁骑的行踪。可是到如今了还没有一点消息,显然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秀儿,若是风雪之时,契丹铁骑可能行进?”李济却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这个倒是能,只是粮草补给,后勤辎重很难保证,稍有不慎,一场暴风雪盖下,就会全军覆没。”安秀儿不解的看着李济说道。
“报!”
“讲!”
“诺!公子,去往鞑子大营的探骑已经回来了。”
“哦,终于回来了么!快,快传!”一听到探骑回来,李济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打仗,打的是什么?后勤!物资!靠什么胜利?信息!情报!
如今情报终于来了,李济那里能够不高兴。
一位风尘仆仆的士兵被领了上来。
“探骑高峰回禀,小子探得契丹胡虏两千二百余骑兵就在东北方向沿饶乐河驻扎,大营并无任何遮挡之物,但每两里便有十名胡虏巡逻,我观测一个时辰,已经将胡虏巡逻图表画下。”高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羊皮奉上前来。“小子观测胡虏营帐大小,布置方位也已经画下。另,众胡虏看模样是想长期驻扎,目前还未观测出想要拔营的趋势。”
听着带着浓浓土音的高峰放言,李济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高高瘦瘦的探骑。
虽然李济头出城前便暗自嘱托过要将契丹鞑子的大营窥探仔细一点,可是高峰竟然做的如此的出色,却也是叫李济喜出望外。
“秀儿,你亲自送这位探骑下去歇息食饭!”
“是。”安秀儿应声走了。
高峰,高峰,这是个人才!
李济念叨了两声,站起身,看着远处已经尽显枯萎的草地,道:“张温,你说这些契丹鞑子在等什么?”
张温上前一步,看看一脸笑意的李济说道:“公子,莫不是这些胡虏怕了我们了?”
李济道:“这倒不至于,最近这些年中原内乱,顾不得他们,使得耶律亿渐渐坐大,不过任何人最近吃一次亏,总会记忆很深刻的。”
张温道:“公子是说他们在等后面的部队?”
“不错,此处离饶乐只有四百余里,若是鞑子放开马力,两日间便可兵临城下,可是这些鞑子竟然依水扎营,显然是想长期驻扎,最起码三五日是不会动的。”
张倬也走上前来道:“那公子,我们去夜袭吧!”
夜袭?
李济摇摇头,忽的又眼前一亮道:“张倬,你说这些游牧骑兵最怕什么?”
“陌刀!”
李济摇摇头。
“强弩!”
李济又摇摇头。
“强城!”
李济还是摇摇头。
“他们最怕的是没马骑!”李济突然说了句。
一旁的张温、张倬猛然一愣,忽的都明白过来,公子这话确实有理,契丹铁骑下了马,那里还是铁骑,那比唐军的歩卒还要来的弱。
“张温、张倬听令!”
“诺!”张温、张倬见李济面色一改,连忙躬身应诺。
“烦劳你两位领众将士伐枯草柴薪,将我所有随军易燃物品统统打包到多余马匹之上,今夜子时我要火烧鞑子大营!”
“诺!”张温、张倬眼前一亮立时领命下去了。
一旁回转的安秀儿确是很英飒的将一大碗水煮羊肉干给李济端上前来。
“秀儿,你说此战我们有多大把握能胜?”
安秀儿小麦色的玉手上不断地拨弄着瓷碗,看到李济此时的模样,‘噗嗤’一笑道:“这难道还是刚刚那想要火烧鞑子的我家公子么?”
李济摇摇头,有些时候当将者,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而身为统帅,李济更要顾及所有能够顾及的地方,稍稍一不注意,便不是一条两条的人命。
鞑子是马背上的民族,虽说若是落了地,也只有挨打的份,只是可一不可二,即便是杀了鞑子两千骑兵,还会有三千、五千,若想征服他们,可不是单单一把大火所能做得到了。
——————————————————————————虫子求票,吐绿水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