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灾星,到底对人家做过什么,害人家非杀你不可呢?”
慕容宣推了黄连一把,生气地问道。
她的话其实是意有所指,在她的印象中,莲花门是一个很恶劣的门派,派中之人奸盗邪淫无所不为,男的诱拐良家妇女,女的倒采花,专一勾引青年俊男。黄连即然与这个门派的人有所勾连,只怕多半与他们的淫邪之事有关,难道他对门中的一位重要女性做过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如果是这样,这位大哥的人品可就值得怀疑了。
黄连不悦地说:“鬼才知道!他们追杀我根本就没有道理。”
“怎么?看你的意思,难道是我说错你了吗?如果你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怎么不追杀我,怎么不追杀三弟而专门追杀你呢?”
“你要非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黄连如今体会到被人冤枉却无法辩解的痛苦了,他现在人如其名,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是吗?他被老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穿越了千百年的时空,来到这个他无法理解的世界,莫明其妙地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又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别人千方百计要追杀的对像,这一切,不但别人无法解释,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黄兴若有所思地说:“东西……”
慕容宣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我想说不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哦?”
慕容宣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黄连,似乎想要透过外表看清楚这个人的内心。黄连被人像小偷一样怀疑,顿时满脸通红,分辩道:“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人家的东西是吗?可恶,我最恨人家冤枉我,现在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我并不是那种人。”
黄兴和慕容宣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如何证明。
黄连把自己随身的包裹和衣带抖了开来,以证明其中只有日常应用的东西,根本没有他们所说的值得被人千里追杀的东西。看到他二人没有任何反应,黄连怒气冲冲地解带脱衣,很快就只剩一件贴身的短裤。
黄兴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一个五星坠饰,这五星坠呈古铜色,被嵌在一个圆环之内,质地也并不是很名贵,换成银钱的话也就值一两顿饭,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名贵的。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还要再往下脱吗?”
慕容宣在他刚开始脱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心想这家伙真是粗鲁,竟然毫无征兆地说脱就脱,有心阻止他已经来不及,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男人,根本没有阻止的理由。再怎么说这也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慕容宣感到这个理由并不是很充分,因为现在是黎明时分,太阳还没有升起,观众也只有黄兴、剑奴和她自己三个人,称不上广众。当听到黄连说要再脱的时候连忙说道:“不必了!”
“你真的不看看?到时候可不要说我对你们有所隐瞒。”
慕容宣听着黄连的话中,有一种冤屈被洗雪之后的苦楚之意,心中也怪不好受的。如果换成自己被人冤枉,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洗刷嫌疑的话,那的确是够委屈的,这样一想的话,他刚才那粗鲁的举动也就不再觉得粗鲁了,那是一个正常人为了替自己辩护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法。
“好了,我相信你的清白,快穿上吧,别着凉了!”
话中已经多了几分关切之意。
当黄连哆哆嗦嗦地把衣服穿好之后,慕容宣才把头转过来。她脸带微红,不敢正眼去看他,因为除了男女之间的尴尬之外,实在是有些对他不公的感觉在其中。
想想当初结义,虽然是黄连一时兴起,自己二人被迫下水,可既然已经是兄弟了,就应该以诚相待。要做到以诚相待虽然身世不方便透露,最起码应该做到信任与尊重,首先就是彼此的人格。黄连一定是对她和黄兴怀着最大的善意,绝对信任与尊重他们二人,否则不会把他那诡异的身世之迷向两个无关的人说起,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心里使终不能公平地对待呢?
慕容宣扪心自问,如果换作是三弟黄兴,即使有人言之凿凿地对她说黄兴是个盗贼,她心里也会嗤之以鼻,因为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气质来看,黄兴都不像那种人。为什么换成大哥黄连,三弟只是一句无别无他意的推测,都招至她毫无根据的怀疑呢?难道就因为她的形象气质不佳?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以貌取人了呢?”
慕容宣自责地想道。
由于心中歉疚,慕容宣就更想尽快帮他脱困,以求心之所安。她殷切地向黄兴问计,黄兴苦思无计,被问得急了,怒道:“什么都问我,我又不是神仙!我能有什么主意?要不干脆就放弃山间小路,改走大道。咱们一直在小路上逃亡,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要往山林的更深入逃窜,绝不会料到咱们敢大摇大摆地上通州大道。眼下离长安也不远了,只要进了长安城,就到了秦王府的势力范围了,莲花门再嚣张,也不敢在长安城里撒野。”
改走大道?
慕容宣听得心头一跳,这家伙的想法真是出人意表!不过他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有的时候不按常理出牌也是一种精彩的战术,运用得好可以达到出乎意料的效果,这家伙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几次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呢?于是便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到下一个路口,我缠住敌人,你们就按既定方案脱身,脱险之后我们在长安城相会。”
“二弟……”
黄连抓住慕容宣的手,心中无限感动。
他真是一个好人,为了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可以迁就自己近乎无理取闹的结义要求,可以为自己无故和人打架,现在又冒着不测的危险以身作饵,掩护他们撤退,在如今的世上,有这样情怀的人已经是万人中难得一见的了。想想上天待自己还是不薄的,虽然给了他一个非常出乎意料的特殊经历,给了他一个坎坷得不能再坎坷的蹇命,却又给了他这样为朋友两肋插刀好兄弟。
想到动情处,他情不自禁地把慕容宣拥入了怀中,以此来表达他心中的感动。这是男人之间表达最大感动的方法,可以超越时空的局限,通行于全世界各个国家与民族。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黄连感到一股奇异的清香扑鼻而来,似乎是从慕容宣的身上发出的。而且慕容宣的身体与江湖侠客宽厚坚实的胸怀大相径庭,入怀的感觉竟是软玉温香,尤其是胸部那鼓胀充满弹性的感觉,与女人无异。难道说……
“快松手……你干什么啊?”
慕容宣想要挣脱黄连的拥抱,又不便用力过猛,致使他受伤,情况非常窘迫。慕容宣的反应更证实了他的推测,黄连蓦地放开了她。
正在这个时候,黄兴黑着脸来到黄连的面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适可而止吧,大哥!”
黄连被莫名其妙这样一说,不解地问:“干什么?”
黄兴把他拉到一边,瞪着眼说:“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你恶不恶心?”
“啊,你说这个啊,我只是表达一下对二弟的感激之情,这有什么呢?”
“是吗?我也帮助过你,你怎么不感谢感谢我呢?”
说着就把黄连往怀里送,表示一下亲近之意。
“你?”
黄连差点儿没有吐出来,一边推拒一边说:“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的确是很恶心人的。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那种特别的嗜好,你不要错打了主意。二弟他……”
说到这里,黄连忽然心有所悟,看了看慕容宣,再看看黄兴,难道他们……
黄兴未尝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他正暗自诧异,从刚才与黄连拥抱的感觉来看,他还算一个正常的男人,不习惯对男人过于亲近。大哥与二哥一样都是结义的兄弟,可是为什么对二哥总是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而看到大哥对他做出超越常规的举动时,心里又那么不自在呢?难道是因为二哥的原因?
不会吧,自己难道真地对一个男人动了心?黄兴从古书上看到过,古代的男人当中,有个叫龙阳君的,与同是男人的魏王关系亲密,汉朝皇帝与对于同是男人的董贤心存爱意,为此不惜断袖。他们都是男人中的特殊种类,历来被人所诟病,自己不会也落入这种怪套之中了吧?
“不会吧?”
黄兴暗自起疑。已经十七岁的他出身富贵,早已不是那不知女人为何物的少男,以前也从来没有对女人有过排斥和反感,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现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在太白楼见到二哥的时候,就觉得感觉有些怪异,忍不住想要结识,忍不住想要亲近,看到他被一表人才却被区区几个小钱弄得束手无策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取笑逗弄一下。想到以后免不了要分别,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所以当黄连提出结义的时候,他心中百分之百乐意,如果不是因为黄连这个麻烦人物,他一定毫不犹豫答应的。结义之后,黄兴更期待与他言语上相左,肢体上接触,行动上配合,即使是趟江湖这样的浑水也毫不犹豫。
这一切以前只发生在女人身上的情况,为什么偏偏会出现在二哥身上呢?
糟糕,如果真是这样,以后父王和其他人会怎么想,对那些与自己相好过的女人又怎么解释呢?
慕容宣当然无暇理会这两个男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她已经隐约感觉到杀意的渐渐逼近,追兵一定就在左近,情况危机,已经来不及等到下一个路口,她把手中的玉箫一扬,对两个兄弟说:“你们先走,这里有我挡着!”
这句话声色严厉,蕴含不可抗拒的命令语气,黄连和黄兴答应一声,在剑奴的保护下滔消失在崎岖的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