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杨连城终于再次回到房间,他看起来已经神色如常,假作惊讶地对御林军说:“啊呀,这是干什么,怎么弄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御林军不知道计划有了变动,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那样回复道:“回大将军,他们在皇宫私自携带兵器,聚众造反,只要您一声令下,卑职就把他们就地全歼!”
“胡说,我叫你们进来是来收缴他们私带的武器,至于说造反的人,却不在这里。你们先退下!”
御林军不知道大将军如此前倨后恭是为了什么,身为下属的他们又不敢多问,所以在收起五人的兵器之后,就全部退了出去。黄载兴也摆了摆手,示意他的五个随从和龙渊一起退到了旁边的空闲房间里,现在屋里只剩下他和杨连城二人。黄载兴知道最后决斗的时间到了,便静静地等他摊牌。
“今天晚上,从秦国来的三千兵马杀了朝廷好几千人,斩关夺寨,据险抗拒官军。我所说的造反,是指这件事而言。这样看来,领兵的副将魏国安,一定没有随你进宫吧?”
黄载兴心中暗喜,幸亏早有安排,否则不但全军覆灭,而且自己这几人也性命不保。不过话说回来,魏国安居然能从官军的包围之中突围,而且还杀了几千人,这家伙还真行啊。想到这里,黄载兴得意地说:“那是当然的,大将军也算是一代名将,将帅不可离位的道理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哼,造反看来还是早有预谋的。不过我们已经咬住了他的行踪,区区的几千人,你说他能够支持几天呢?”
黄载兴心中早就在担心这件事了,如果杨连城真要下决心消灭这几千人,魏国安部肯定是支持不了多久的。真到了被消灭的时候,杨连城就可以说他们是一支叛军,理由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不过了这种地步,除了硬撑下去之外,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冷笑道:“他们能够支持几天我是不知道,我现在考虑的是大将军还能支持几天。”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等到了各地勤王军一到,我不知道大将军能够支持几天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将军指责我秦军造反,其实真正造反的人,恐怕正是大将军你吧?大将军受命出征前线,未及百日而回,不知道是奉了谁的命令?朝廷制度,将帅出征如果不奉圣旨擅自回京,这擅离职守的罪名,可也不小啊!如果日后被人查到皇上驾崩与大将军不无关系的话,那可就是真正的造反谋逆大罪……”
“你住口!”
杨连城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疯狗一样,差点儿蹦起多高;随即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镇定下来。杨连城身为天策朝的一代名将,统帅全国军队,早已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十几年来很少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触动他的怒气。今天面对一个十几年的少年黄载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沉不住气,难道是人老气衰了?
“呸!”
杨连城吐了一口唾沫,什么人老了,自己才三十八岁,方当盛年,怎么可以这样英雄气短呢?既然他热衷于豪赌,那就不妨大大地赌一回。
“打个赌吧!”
“打赌?”
“赌战场上两军的胜败,赌注是你的生死。”
杨连城现在看起来是冷静得多了,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明知道皇宫是一个龙潭虎穴,还敢闯进来的理由是,你无路可退,而且相信自己能够安全地离开皇宫。为此,你不惜大造声势,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进京是为了向朝廷报丧,暗示你的亲朋好友到你们王府安排他人吊唁,当众宣称你已经进了皇宫,好让我不敢对你轻易下手。你又对我摆下空城计,所谓的各地诸侯王全部得到了消息,其实是你自己散布出去的吧?你既然如此热衷于赌博,咱们就来一场豪赌。消息传出去只有半天左右,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当他们得到消息,并且带兵来到京城,最快也要二十天左右。如果你带来的那几千人支持不到二十天,被我全部消灭的话,到时候我就能够控制京城各军,名正言顺地挟天子以令诸侯,区区的几路藩王,本将自有妙计退敌。如果你的人真地能够支持到二十天诸侯王军赶到的话,你的那几千人固然是保得住,你的性命我也就不再要了。”
说完之后,杨连城转身走出了房间,根本没有征询黄载兴的意见。其实黄载兴现在的性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他。
黄载兴想不到杨连城居然把他耍的一切把戏都看透了,不愧是纵横疆场二十年的名将,自己虽然自负聪明,毕竟是太过年轻。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下手,还定下这样的赌约呢,难道他不明白斩草除根的理道吗?转念又一想,黄载兴终于明白他的用意,微微一笑,闭目安息。
梅若雪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看来那剂所谓的猛药起到了一定效果,黄载兴的性命暂时被保留了下来,回去和其他两个人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梅若雪趁着夜色正要离开皇宫,在皇极殿附近被一个模糊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站住,此路不通!”
梅若雪这一惊非小,怎么在这皇宫大内还有人能注意到她的存在呢?仔细一听对方的声音,才知道居然就是她以前最畏惧的那个宁国夫人,怪不得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发现她的行踪呢?梅若雪下意识地想要从其他方向逃走,宁国夫人笑道:“没用的,在这皇宫之内我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你休想逃出去。来吧,让我看看这个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进出皇宫的小老鼠究竟是借了谁的胆子?”
梅若雪隐约感觉到其他方位上正有人向这边聚拢,看来所谓的天罗地网就算是大话,至少也说得有一定的谱。逃是逃不掉了,梅若雪的心反倒安定了下来,她把手中的玉箫在身前一横,反唇相讥:“哼,竟然把莲花门搬进了皇宫,说到胆大,有谁能大得过你莲花门主呢?”
“啊哈,竟然还是一只雌鼠,越来越有趣了。”
梅若雪也不和她废话,提箫直接就上。如果是换在以前,她是说什么也不敢如此硬气的,因为莲花门是阴阳教强大不可战胜的死敌。经过黄连的开导之后,现在她的心已经横下来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放弃抗争,何况她一身的武艺也不是学着玩的。但是交手数个回合,梅若雪无奈地发现对方的功力远在她之上,而且根本就没有打算真打真斗,看样子就像是拿她耍着玩。信心归信心,实力差距如此明显,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
“哦?还是阴阳教的人,那就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一发现梅若雪是阴阳教的人,杨莲花就动了真怒。上一次就是被一个阴阳教的高手重伤,被迫休养了将近一个月,而且在休养期间总舵就被人给挑了,教中的精英死伤大半,不得已之下才把其他人手调集到皇宫大内,躲过了其追截。说来说去,这个阴阳教的高手就是罪魁祸首,现在遇到这个阴阳教的不算高手的高手,当然要抓过来折辱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杨莲花一动真格的,梅若雪立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股无形无质的气机弥漫在她的周身,渐渐地牵制了她的行动,仿佛每次出招都要费千斤之力,再这样下去,就算在招数上还能抵得住,也会在这强大的威压中窒息的。
怎么办?
梅若雪忽然想起黄连,进而想起他所说的一切,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搏一下还有一线生机,不搏的话只能束手待毙。所以当杨莲花的招术过来的时候,梅若雪玉箫交到左手,抬起右手,运起全身之力,一掌迎了上去。两掌无声无息地贴在了一起,杨莲花没有料到梅若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变招,思想上有些轻敌,急摧掌力,还是没有用足十成,有些呛水的感觉,呼吸很不顺畅。梅若雪的情况就更糟了,她用足十成的掌力被硬生生震回体内,胸口发热,好像被一块大石击中那样,脸色通红,仿佛就要溢出血来,就知道自己手臂上的经脉已经被对方掌力所封。不过梅若雪在出招之前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她抬起手中的玉箫,箫尾对准杨莲花,将一支梅花针发射出去。
杨莲花进攻受挫,心绪不平,又在黑暗之中没有留意,等注意到的时候,再要躲已经来不及了。这梅花针上淬着毒液,入体即发,杨莲花感到全身迅速麻痹,再看梅若雪已经趁着这偷袭得手远远逃了出去。门中的其他人随后赶到,有的人扶起杨莲花,有的人就要追上去,却被杨莲花制止:“算了吧,她的轻功极高,你们都不可能追上的。况且她不过是一只小老鼠,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后杨莲花就在弟子们的扶持之下到安静的所在运功逼毒,治疗休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