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果然有人不住地盘查进入行人,当然这只是例行检查,毕竟京城首善之地,安全十分重要,一切进出人员都应该接受检查,遇到可疑之人还可当场扣押。苏咏春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过她记起了哥哥的叮嘱,此行的成败与否,关系到小王爷的前途和命运,事关重大,容不得出半点儿差错,又想进京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阵势,大概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吧,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只不过苏咏春的两架马车的目标太大,引起了守城兵丁的注意,有人来到马车面前,大模大样的问道:“干什么?”
护院武龙一边陪笑,一边说:“这位军爷,我们是进京探亲的,现在正要回家,车上都是女眷,不好惊动,您就行个方便。”
说着已经把一锭银子塞进了兵丁的手中。他们在苏家年深日久,深知世道之难,没有钱财是寸步难行,因此出门都携带不少的现金,以备不时之需。贿赂守城的官兵以逃避检查已经是家常便饭,并且屡试不爽。果然,那兵丁接受了武龙的好处,又看了看他们这一行人,似乎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家眷,这样的人家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所以准备放行。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一骑飞驰而至,马上坐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身后还有两队兵马。那军官飞马圈至苏家的马车之前,对守城门的兵丁说:“奉皇上旨意,城门现由御林军接管,所有过往之人必须要接受严格的盘察。”
“什么意思?你们御林军不在宫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城门规我们卫将军所部管辖,没有卫将军的军令,我们是不会撤离的!”
这人还没有说完,那军官一刀把他砍倒在地,嘴里还骂道:“叫你让开就让开,废什么话?”
随着他而来的两队御林军也同时行动,把原守城兵丁缴了械,接管了城门的防务。
那军官指着苏咏春的马车说:“就从这个车查起!”
比起刚才的卫将军所部兵丁,这帮御林军的脾气就大得多,而且是软硬不吃,不管是谁都得例行检查。武龙在他们那里硬了钉子,只好收起笑脸和银子,照实回答:“我们是户部尚书大人的家眷,从渑池老家来探亲,现在要回老家。车上坐的是我们尚书大人的妹妹,后面车里是小姐的丫环!”
“什么户部尚书、礼部尚书的?就算是王爷的车也得停下来接受搜查!”
御林军不愧是皇帝的亲军,行事嚣张之极,苏咏春知道这些人惹不起,无奈之下只好下车,接受他们的检查。苏咏春年纪虽小,却已经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那些军兵一见之下顿时魂飞天外,有人色心顿起,借口搜身就要趁机轻薄。
苏咏春瞪了他们一眼,怒斥道:“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强抢民女不成吗?我哥哥是户部的尚书,朝廷二品大员,他的妹妹你们也敢惹?信不信我让哥哥在皇上面前参你们一本,到时候你们御林军的总管大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武龙也把手中的剑拔出来,准备一旦有所变故,先救小姐,其他人也管不了了。
想不到苏咏春的这一番训斥,居然起到了喝阻作用,也许是苏永欣的名头吓住了他们,也许是她不可逼视的美貌无声地制止了他们。那骑马军官跳下马来,喝退御林军,亲自来解释:“原来是苏大人的妹妹,真是失礼!手下人不懂事,您不要见怪。因为近来京城地面不太平,皇上对卫将军所部非常不满,才派我们御林军接管他们的防务。我们的任务就是检查过往行人车辆,如果有得罪之处,请不要见怪!”
“嗯!”苏咏春心情平复了一些,说:“这么说还像句人话,我们车上的东西你们可以派人搜查,随从也可以搜身,至于我和我的丫环嘛……”
那军官本想说也得搜身,可是这话当着这么多人又说不出口,只拿两眼盯着她看。
苏咏春瞪了他一眼,怒道:“怎么?我你也想搜身吗?要不要当众把衣服脱下来让你们看看?男女授受不亲,圣人的话你们也敢违背?”
那军官被闹了一个大红脸,嗫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好!其实我们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封家书,是我哥哥户部尚书大人写给我爷爷的家书,你要不要也检查?”
那军官虽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子上过不去,但是为防万一,还是把家书拿来自己看了一遍。里面果然只是一些家长里短之类的问候,也涉及到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并没有可疑的内容。
那边手下人也检查完毕,没有可疑之处,虽然还是有所怀疑,也只好放行。他虽然蛮横,也没有放肆到可以对女人搜身的地步。后来,他到皇宫里请示了皇后娘娘,皇后从宫中抽掉了不少宫女,分散在四门,随御林军一道对女人进行搜身,果然起获了不少东西,这是后话。
苏咏春长出了一口气,经过一番折腾,她只觉得浑身冷汗直流,想想刚才的经历,还真是千钧一发。她心里有种感觉,贴身的内衣已经被汗湿透,上面的字迹会不会印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阵阵发毛。
虽然是件恶心的事,总算混出了城,也算是一件幸事。苏咏春离开洛阳城之后,一直往西走,一路上就打听从秦国来的军队,同时也打听黄载兴主仆二人。果然,苏永欣的计算一点儿都不错,他们在距离洛阳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找到了正在驻营的秦国军队。苏咏春大喜,来到军营门口,对守门的卫兵说:“我是户部尚书苏永欣派来的人,要见秦王的二公子。你们把这封信交给他,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两个卫兵中的一个人进营去送信,另外一个在这里看着苏咏春的车马。过不多时,从军营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这个男人手持一把长剑,剑鞘上正如梅若雪所说的那样,印着铜钱大小的阴阳鱼,还镶有七彩宝石。此人就是黄载兴的随身侍卫龙渊无疑了,既然龙渊在这里,黄载兴必然也在这里。
还好赶得及!苏咏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龙渊把所有的车马都带进了秦军大营,命令人负责接待,最后把苏咏春一个人领进了靠着中军大帐的一个普通的帐篷。一进帐篷,苏咏春就看到一个年轻公子在帐口等着她。此人身高和年纪都与哥哥苏永欣相似,微笑的脸庞好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照亮人的身体,含情的双眸如同午夜的繁星一样动人的心魄,气定神闲地在帐口一站,就好似泰岳一样自有一种威严。苏咏春第一眼就被这个男人深深地吸引住了。
“姑娘,苏永欣是你的什么人?”
苏咏春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对方在叫她,连忙回答道:“苏永欣是我的哥哥,我叫苏咏春,奉了哥哥的命令来给你送信……你是不是秦王的二公子?”
黄载兴忍不住乐了,这丫头性子有些毛躁,连他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敢跟着龙渊进来。不过这样的姑娘倒不怎么讨人的厌,天下那种贞顺温婉的女子太多了,而像她这样的个性反倒显得与众不同。
“错!”
苏咏春愕然不解,她明明听梅若雪说那个手持龙渊剑的人身边的人就是小王爷黄载兴,而且哥哥苏永欣也说这黄载兴认得他的笔迹,现在为什么会否认自己的身份呢?
“可是……可是你不是已经认出了我哥哥的笔迹,才叫你的贴身的侍卫龙渊把我叫进来的吗?”
“哈哈哈……”黄载兴笑道:“看来你不傻啊。不错,我就是黄载兴,却不是你说的什么秦王的二公子。一个月前也许是这样,现在继续秦王爵位的是我大哥,我是秦王的二弟。唯一可能有出入的是,我大哥的爵位还没有受到朝廷的册封。”
苏咏春这才注意到黄载兴身上穿着白衣重孝,看样子秦王已经去世了。什么啊,原来他是在拿自己寻开心,苏咏春顿时明白上了他的当,大窘之下,提起拳头就在他身上乱捶。
“你坏死了!我好心好意来给你报信,你竟然在这里耍我!”
龙渊是一个很知情识趣的人,见此情形,早已经溜出帐外,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小王爷。黄载兴抓住苏咏春乱捶乱打的双手,求饶地说:“好了好了,不闹了啊!你刚才说什么给我报信,报什么信?”
苏咏春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再玩笑,郑重地对黄载兴说:“我哥哥叫我来告诉你,皇上已经驾崩了,如何京城里危机重重,叫你绝对不要进城,否则会有生命之忧。”
黄载兴听说皇上驾崩,顿时哭拜于地,向京城方向磕头,很久,他才止住了哭泣,站起来向苏咏春问起事情的详细情形。
“详细情形我也说不清,不过我哥哥给你写了一封信,他说你一看信就明白了。”
“信呢?”
听黄载兴这样一问,苏咏春忽然脸一红,说:“我现在就给你拿,你转过身去!”
黄载兴还在疑惑,苏咏春把他推转过去,一再叮嘱他不准回头看。苏咏春麻利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解下贴身的肚兜,然后又把外衣身好,对黄载兴说:“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黄载兴回头一看,所谓的信竟然写在苏咏春的贴身的肚兜上,怪不得刚才举动那么奇特。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细节了,关键就在这封信上,黄载兴看完之后,一言不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