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长时间无法使梅若雪屈服,司徒明日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挑衅,最后终于忍耐不住,决定亲自解决这个麻烦。最后的警告如果再不能奏效,只有执行最后的方案:杀了她有点过,但至少要废掉她的所有武功,而且终身监禁。
当他走进囚室之后,梅若雪竟然以背坐在床上的方式迎接他,司徒明日知道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干脆就省却那份口水,直接行动了。司徒明日杀机顿起,他举起双掌,暗运真力猛击她的背部,以此来化解她全部的内功——失去了内功,她一身的武功就再也无法施展了。可是两掌下去,他感到入手之处有异,她的内功远不及原来,性质也大大有别。
她不是梅若雪!
坐在床上身穿梅若雪衣服的那个人被司徒明日全力一击,顿时歪倒在床上,嘴角也流出了鲜血。一看她的脸,司徒明日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大概是阴阳教的一个女教众,她的内功比起梅若雪来远远不及,所以承受不住自己刚刚够化解梅若雪全部功力的掌力,不仅功力全失,而且受了严重的内伤,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
偷梁换柱!
司徒明日立刻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这一定是常林干的,他把随同他的那个女人制服,换上了梅若雪的衣服,关在这里充数,而真正的梅若雪已经随常林离开了日月宫。昨天晚上他与梅若雪吵了一架,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日月宫,其实这一切都是在做戏,把在隔壁暗中监听的自己蒙在了鼓里。
嘿嘿,真是作萤自缚,自己把人放走,这怨得了别人吗?可是常林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敢违背自己的意志偷偷地把人放走,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同时司徒明日传下法旨,命令全教上下捉拿常林和梅若雪这两个叛徒。
这个时候的梅若雪离开终南山已近百里,再无被总坛人马追上的可能。她对师兄常林非常感激,因为能够把她救出囚室的人,除了他之外不作第二人想。来西和司徒明月想必曾经动过营救她的念头,但是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所以只能劝她暂时屈从司徒明日,从而获得有限的自由。常林和他们不一样,他久在江湖,阅历丰富,又经理江湖大派阴阳教,才具非凡,救人这种小把戏绝对难不倒他。
他们师兄妹之间早有默契,梅若雪所穿的衣服是两层白衣之间夹着一层黑衣,而常林则是两层黑衣之间夹着一层白衣,之所以这样做,为的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方便转换身份。因为当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一开始就在黑暗当中的时候,即使中途换了一个人,只要穿着白色的衣服,人们就会认为那个人一直都在那里。梅若雪从小到大,除了白衣之外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给人的感觉是她本人有着极其严重的洁癖,不但日月宫的人这样认为,就连江湖上的朋友也知道这一点,司徒明日当然也不例外。他绝不会想到梅若雪把外面的白衣一脱,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即使大大方方地从囚室的正门走出去,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常林在听说梅若雪得罪教主被囚禁起来的时候,就动了营救她的念头,随即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他专门挑选了两个身材和梅若雪差不多样子也接近却天生哑口的女教众作为随从,骗其中一个人穿上了和梅若雪相仿的衣服,然后在外面套上黑衣,装作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样子。当教主告诉他梅若雪的情况,命他前去劝说的时候,他就公然带着随从进去了,因为有教主的令牌,守门的根本没有阻拦和质疑。进入囚室之后常林迅速制住了那名随从,并把她的外衣脱了下来,梅若雪何等聪明,立刻就看出了常林的用意,一边与常林针锋相对地打口水战,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摇身一变,成了常林的随从。然后三个人借故离开囚室,看守的人见梅若雪仍然背坐在床上,就没有理会常林的随从中的一个人已经被偷梁换柱。
常林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出了终南山也很久了,便拿出大笔的钱交到梅若雪手里,对她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现在已经逃离日月宫,我的责任也算完成,是时候分手了。你前途保重啊,师妹!”
梅若雪一惊,急忙问道:“师兄,你要回去?”
“当然了,我怎么说也是阴阳教的大总管,代教主管理教务,怎么能一走了之呢?你放心,我回去之后,自有应对教主的办法,已经走了一个二总管,他未必再为难我这个大总管。而且代替你留在囚室里的人,我也不能弃之不理的。”
“可是……”
梅若雪心想什么未必,司徒明日生性狠戾,这次让他栽了这么大的根头,如果一走了之不被抓到还好,否则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担心教主会杀了我?”
梅若雪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焦急地说:“至少不会轻饶了你,我看你就不要再回去了。”
常林侧着头看了看梅若雪,不经意地问道:“那么你愿意陪我浪迹江湖吗?”
梅若雪看着他饱含深意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常林对她心存爱意,这一点早在当初从师学艺的时候她就蒙蒙胧胧地有所察觉,只是他既然没有明说,梅若雪也就乐得装傻。这些年管理阴阳教,闯荡江湖,两人都是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常林为了她,冒着被教主处分的危险,不顾一切地把她从囚室里救了出来,若说没有一点情意,那叫昧了良心。可是现在已经心有所属的她,却宁可把这份感情当成同门之谊,所以当他问起的时候,梅若雪明显迟疑了片刻。
“哈哈哈……”常林大笑道:“你看吧,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个人浪迹江湖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到宫里,听候教主的发落呢!”
梅若雪即使万般不同意常林回去,此时也无话可说,稍一迟疑的时候,常林已经带着另一个随从大踏步地走上了回宫的路。
梅若雪孤身一人站在路上,心中无限地惆怅,一句唐诗正好能够说出她现在的心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到底何去何从呢?
终南山竹舍肯定是不能回去了,那里也是司徒明日的势力范围;长安城也不能回去,那里虽然是她正真的家,可是却有她最不想面对的人;江湖上认识的朋友虽然都讲义气,但大多是和阴阳教有关的人,更是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行踪:天下之大,真正可以投奔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等等,应该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这个人的话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一定可以为自己提供一个避风的所在,虽然他自己也未必过得很好,想到这里,她毅然走上了与常林相反的道路。
梅若雪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京城洛阳,那里是天子脚下,精英荟萃,权贵遍地,江湖势力相对来说要薄弱得多,况且京城之大,自己如果真心要躲起来,司徒明日未必就能找得到。不过她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很精,却忽略了一点,她没有料到司徒明日的江湖通缉令会发出得这么快,下午在茶馆喝茶的时候,就被人跟踪上了。
跟踪她的人看样子好样是阴阳教陕州分舵的人,大概是觉得事关重大,又或者没有把人抓到她,所以只派人暗中跟踪。既然跟踪了,想必已经派人通知总舵了,最迟不会超过一天,终南山上的大批追兵就会杀到,那个时候就万事皆休,要逃只能趁现在。
梅若雪结账之后,在路上突然加快了速度,看起来大有逃走的意思。跟踪她的两个人发现了梅若雪的新情况,来不及另行通知他人,自行追了上去。梅若雪师承名门,轻功造诣虽不能说天下无双,已经是江湖上罕见的了,不多时已经把他们远远甩开了。
可是她没有料到阴阳教的这些人有一种契而不舍的的劲儿,过了一两天,又在路上给缠上了。这一次出动的是阴阳教的燕山四怪,少有的高手,虽然未必能打得过梅若雪,总有一搏之力。梅若雪知道若给这些人缠得紧了,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出他们的魔掌,这一次她没有走官道通途,而是落荒而逃,逃进了山林之中。
经过一路的追踪,天色已经黑透了,苍穹之上满天星斗,一弯新月,借着这点微光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知道梅若雪还在前面。在这山林之中他们不敢明火执仗,因为怕引发火灾,就这样黑灯瞎火地追了下去。过了不久,那白影突然悄失,树林里漆黑一片,失去了梅若雪的踪影,这四人知道梅若雪就算逃掉,也只能是往前走,只要一路追下去,不愁追不上。一夜过去,已经追到了树林的燕山四怪依然没有发现梅若雪的影子,难道她早已经逃出树林,进入了前面的新安县?又或者还留在树林里?无奈之下,四人决定分头去找。
而现在的梅若雪,已经在来路经过的渑池县城里了。在树林的时候,梅若雪终于知道了屡屡被人发现的原因,就在自己这身洁白胜雪的衣服上,这样的特征太明显了。知道了原因,再想对策就容易得多,等衣黑天高的时候,她脱下了外面的白衣,露出了一身的黑衣,潜伏在树顶之上。那四个怪物在树下经过的时候,居然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傻乎乎地走了过去。
其实这正是梅若雪行走江湖的时候,从一个变戏法的人那里得到了启示,因为在黑暗中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在眼前消失,人们下意识地去寻找白色的东西,而忽略了其他颜色,那个白色的影子则摇身一变,与周围的黑色融为了一体,从而可以骗过人们的眼睛。正好梅若雪从懂事以来就从没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这一点与变戏法的如出一辙,才可以轻松骗过燕山四怪的眼睛,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