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醒醒……”
黄兴感到有人一边拍打着他的脸,一边呼唤着他。他费力地睁开眼,眼一张熟悉的脸由模糊逐渐清晰,正是分开没有多少天的二哥慕容宣。黄兴感到全身乏力,筋骨酥麻,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晚上自己进了万花楼,去见一个叫疏影的姑娘,后来……
“二哥?我这是在哪里?”
“在城外,已经安全了。”
说到安全了,黄兴猛地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在疏影阁里中了什么人的暗算,当时在另外的房间里的侍卫却不知道现在何处。
“剑奴呢?疏影姑娘呢?二哥,不好了,我们中了歹人的暗算……哎呀,我的头……”
一着急,黄兴就显得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慕容宣心中好笑,连忙安慰他,好不容易才把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你不用着急,我什么都知道。昨天晚上我见你进了万花楼,很久都没有出来,实在放心不下,就进去找你,才发现你被人迷晕了。那些人大概是绑架勒索的,见你衣着光鲜,以为你家境丰厚,就要绑你勒索点银子。我把那群人驱散,救下了你,至于你那个剑奴,我实在是没有看见他,可能已经先你一步被人抓了吧!”
黄兴理顺了一下乱麻一般的思绪,随后自言自语地说:“没见到人……没见到人那就好了,说不定已经逃出去了。你不知道这剑奴有多大的本事,很多江湖上成名的侠客都挡不住他三两招,据说现在武林中能够打得过他的人不超过十个……没见到人,那就一定是自己逃出去了。逃出去那就好了,否则我还得找人去救他。”
到后来黄兴越说越高兴,仿佛那剑奴置主人于不顾根本不值一提,能够自行逃脱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么,”慕容宣打断黄兴的自言自语,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自然是去京城洛阳了,我和大哥约好了要在洛阳的龙门客栈碰头。”
“是吗?”
慕容宣若有所思地说。
现在他们二人都怀着很深的疑虑,彼此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对方,所以言谈之中反而不像初结识的时候那么自然。黄兴对慕容宣所说的事情有所疑问,却不能向慕容宣问及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容宣对黄兴的身份也有所怀疑,但是不能直接问,否则就会同时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路上他们二人说话做事都觉得很尴尬,有的时候问对方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心怀坦荡,而对方也是答非所问,因此虽然看起来是有说有笑很热闹,但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心怀鬼胎。
这一天二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仍是各怀心事。忽然听得山间传来隆隆响声,二人抬头一看,竟然发现山上的石头正在滚落山路,很快就要把这二人吞没,这大概是此地连日降雨导致的泥土疏松,山石崩塌。左边是正在滚落巨石的高山,右边是深渊,他们二人竟被老天爷生生地夹在中间,进退不得了。
当此危急时刻,黄兴推了慕容宣一把,大声喊道:“二哥,你功夫好,就先逃出去吧,不要管我!”
黄兴的话当然是情急之下不及思考脱颖而出的,他并没有考虑慕容宣有没有可能逃得出去,也没有考虑自己将怎么办。
慕容宣却是久历江湖,熟知各种天灾与人祸的规避之法,知道遇到这种山崩的时候,一定要尽量往高处走,绝不能停滞不动,也不能顺着山石崩落的方向逃。慕容宣看着愣在当地不知所措的黄兴,心里犹豫了一下。要知道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虽然未必一定能够逃得出去,起码多几分希望,而如果多带一个人的话,逃出去的希望就越小,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仇家的儿子,没有必要为此犯险。不过最终侠义之心战胜了个人的私仇,慕容宣来到黄兴的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托住他的后腰,向高处逃生。虽然她明知道天威难料,但这种时候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慕容宣的诸般武艺之中,以轻功练得最为纯熟,在这关键的时刻更是被激发出了全力。只见靠在一起的一白一黑两个人以迅捷无伦的速度向垂直于山崩的方向沿着山路疾行,大小不一的石块陆续滚落,这两个身影左躲右闪,前趋后避,旋转交错,从远处看就像快速转动的阴阳鱼那样柔美和谐。
石流越来越大,这二人的躲避也越来越吃力,慕容宣带着黄兴跃过几个坡,沙石已经到了跟前,在即将吞没他们的时候,跳上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到此地步,再逃也是没用了,只盼山崩可以快点儿停下来。
在石流滚滚的轰隆声中,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无巧不巧地砸在慕容宣的背上,受此大力冲撞,慕容宣站立不稳,二人夹杂在石流中掉下深渊。慕容宣当时就昏了过去,黄兴却由于慕容宣的遮挡而没有损伤,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闭上眼睛听候命运的安排……
半个时辰之后,黄兴只觉得全身冰凉,睁眼一看,山崩已经停止。一切的响声都已经停止,大量的沙石堆积在山谷的河流之旁,致使河道变窄,水流变急。他被冲到河流的另一侧岸边,全身湿透,双臂还紧紧地抱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慕容宣。他挣扎着爬起来,把慕容宣也拖上了岸,无力地躺倒地岸上。
黄兴忽然觉得抱着慕容宣的时候感觉有异,他的身体比想象中要绵软得多。他爬起身来仔细一看,被水打湿的衣服粘在慕容宣的身上,勾勒出曼妙玲珑的身体,头结松散,带着水滴的秀发贴在他红润的脸上,胸前两个柔软的凸起显而易见,周身一股奇异的清香让人心醉神迷。
难道……她竟是一个女子不成?
黄兴处变不惊,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那种感觉的确与男人不同,反倒更像是在万花楼那晚曾经接触过的那个名叫疏影的姑娘,这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的确是他们绑架了自己,这只怕和自己的身份有所牵连,所以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
黄兴抱紧的手臂没有松开,他对这种状态感觉十分满意,想起那天晚上差点儿就可以得到她的身体,虽然是她别有居心,那种享受的感觉却是充实的。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血气上涌,心跳加快,最重要的是那里居然有了反应,虽然强自抑制着,却是越压越不好受。
黄兴身体的忠实反应传到了慕容宣那里,虽然人在昏迷中,身体也渐渐起了反应。脸色红晕,身体发热,皮肤逐渐泛起粉红色的光泽,这些都是动情的征兆,黄兴虽然不得肆其欲念,对这样的反应也很感满意。
终于,当这种兴奋的刺激越来越强烈的时候,昏迷着的慕容宣神智渐渐地清醒。忽然,她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正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拥抱着,那种灼热的感觉深深地触动了她那未开的情怀。不过她立刻发觉了不妥之处,这双强有力的臂膀竟是属于那个在昏迷之前还被她保护着的三弟黄兴,那么,自己现在不是整个人都被他抱着了吗?想到这里,一股火“腾”地一下从身体里升起,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股火到底是羞怒之火还是欲念之火。不过她终于还是挣脱了黄兴的臂膀,坐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动,黄兴自然也不能再假装昏迷了,他缓缓地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这一觉睡得真沉!”
慕容宣斜眼看着一脸迷惘的黄兴,心想你哪里睡得沉了?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被人占了便宜这种事,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只有转过身去抱紧了胸部,象征性地表达了自己无声的抗议。
黄兴怔怔地看着抱胸的慕容宣,装傻扮痴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二哥?哪里不舒服吗?”
他越是这么不经意,慕容宣越疑心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这可怎么办呢?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怎么面对他呢?
“你……你都知道了?”
慕容宣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知道什么?”
黄兴比她脸皮还薄,轻易不肯说破这件事,但时不时盯着慕容宣高耸的胸部看的微小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慕容宣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时刻都在意黄兴的反应,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此时心中更加认定他已经知道了真相,片刻羞赧之后,索性放开了这个结,不再刻意掩饰,大方地说:“知道的话我也就不再瞒你了,不错,我是女的!”
本来嘛,慕容宣就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性格中就带着三分豪爽,对男女之防这样的小节本也不怎么在意。只不过那个晚上的情景实在是太羞人了,对方如果是个不认识的人还好,可偏偏就是她的结拜兄弟,这件事实在是太让她难堪了。现在不该怎么的也已经被他知道了,反倒没什么放不开的了。
黄兴对于她如此坦诚,倒是刮目相看了,他暗含赞许之意地说:“哦……真是想不到啊。那么我应该改口叫你二姐了?”
慕容宣平静地说:“二哥也好,二姐也罢,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影响吧?”
“怎么会没有影响呢?”黄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如果是二哥,担心迟迟不出来的三弟,深夜闯入青楼把他从绑匪手中救出来这件事,还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是二姐,即使再怎么担心,亲自潜入疏影阁,恰巧发现正要被绑架的三弟,并及时把他救下来也是不可理解的。难道以你这样的年纪,不明白万花楼是什么地方,不知道那是男人们的乐园?还是说我这温柔而善解人意的二姐,体谅三弟我旅途寂寞,千里迢迢追过来,在疏影阁里琴曲相赠甚至不惜献上自己的身体,就是为了慰藉一下我枯燥的心灵?希望你能替我解释一下!”
慕容宣早就听得张口结舌,一切就像是他亲眼所见似的,可他明明没有见到她的真面目。这个男人的目光中竟含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话语里竟藏着如此强大的逻辑性,把她置于一个无言以对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