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是典型的低地,东面一大半的地区都是水上区域,城里往来的都是行船。凤凰木是标志的花木,行船而过的时候,岸边盛开的一簇簇烂漫的红花在绵绵的雨意里形成独特的风景。
两人去的是城东一家很大的连锁超市。因为是星期三的缘故,人流不是很多。两人合推一辆车,慢慢在超市里选购。
瞿云舟掏出随身准备的小账册,默念着已经放入推车的东西,“酱油、醋、西红柿、牛肉……还有什么没拿呢?”
夏瑾在旁边翻白眼,嘀咕着,“什么记性。”
瞿云舟回头盯住他,“你说什么?我怎么听着不太顺耳啊。”
“我说什么了?”他抬头四处瞄了瞄,“我什么也没说。”
瞿云舟也拿他没有办法,按了按他的手,又指了指两人过来的方向,“车子控制好了,别不小心撞到别人,我去刚才的地方拿包味精。”
“去吧去吧。”夏瑾不耐地挥着手。
瞿云舟不放心,又叮嘱了一下,“别到处乱跑啊,要是走丢了,我还得去报警,到时候咱们俩就出名了。”
“去拿你的味精!”夏瑾竖起眉毛。
瞿云舟不再打趣他,抓紧时间到了刚才路过的架子。从上到下数了数,味精正好在第二排,她皱了皱眉,伸手够了几下,都没有够着。旁边正好有运送货物的推车,见四野无人,她就推了过来站上去。努力够了几下,终于够到了味精的边。谁知,脚下的推车受力不均,往旁边划去,她惯性地向后倒去。
庆幸的是有人从后面接住了她,左手一勾,轻松地把味精够到手里,举起来看了看,轻笑出声,“一包味精,也值得你拼命?”
他的笑声里更多的是带着说不出的揶揄,瞿云舟听了,却也脸红,连忙退到一旁,“真巧,你怎么会在这儿?”
罗玉庭还是微笑,“怎么我没告诉过你,我也是来这儿的吗?”
他的话里带着自然的熟稔,让她颇为尴尬,干笑了两声。
罗玉庭看了看手中的味精,道,“这个牌子的不够好,我帮你挑。”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从架子上取下另外一包,展开她的手,塞到她的手里,“不信的话,就试一试,不好吃找我。”
“……谢谢。”
这么一来,他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自然地谈起这边的事情。罗玉庭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话温和,永远让人有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学识渊博,还有说不出的幽默感。他总是能找到让你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她感兴趣的——香水。
“你有JOY-Jean Patou?”只是叹谈了几句,瞿云舟就被他的话吸引了。
罗玉庭低头注视着她,“让·柏杜在1972年推出过一款命名为1000的香水,销量几乎与JOY持平。不过过去那么多年,这款香水只有少数人留有珍藏,我就是这其中一个幸运儿。女性对JOY那么崇拜,你应该也不例外吧?”
“不,我只是单纯地喜欢香水本身,而不是使用香水。”
“你来翡冷翠也是为了学调香吧。”
虽然语气温和,但是用的是肯定句,瞿云舟微微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罗玉庭的嘴角噙了丝驻定的微笑,“就如去巴黎和米兰的学子,大多是学服装设计,而来翡冷翠的人,大多是为了学到高超的调香手段。”
瞿云舟不置可否。
罗玉庭又道,“因为在翡冷翠的东街,有一条鲜为人知、但是却又闻名于世的‘香水街’——维塞尔街道。”
瞿云舟没有听过这家街道,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看似只是一家很小的街道,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翡冷翠生活多年的人都知道那里是调香师的天堂,聚集了大量的高级调香师。大多是供职过国际品牌的高级调香师,厌倦了市场后隐退的。他们只在街道里拥有自己的一家小店,但是接单苛刻,几乎很少有人能入他们的法眼。很多贵族和明星想求一瓶香水,却是千金也难求。”他耐心地为她解答,忽然转折道,“当然,那里也不是什么人都是大师,一切都得看你自己的眼力,还有不少骗子,就看你自己的辨别能力了。运气好,碰上个大师,运气不好——可能就被骗得血本无归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笑出来,“还有这种地方?”
“不少学子来翡冷翠,只是为了进维塞尔街道当一个学徒。那么你呢,瞿云舟?”
“我是来上学的。”
“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竖起食指摇了摇,似乎有些不太开心。但是瞿云舟一看就看出来,他在开玩笑,便道,“就是来学习的。”
“学习也分多种,事半功倍怎么都比事倍功半强吧?”
“谢谢,我会考虑一下。”道别后,她拿了味精找到夏瑾。等了好长一会儿,夏瑾的心情已经十分不爽,看见她就扭过屁股走人。瞿云舟快步跟上去,按住推车和他并行。这次是她理亏,陪着笑脸,“刚才碰到个熟人,随便聊了几句。”
“谁管你碰上什么人。”
“真的不管?”瞿云舟看着他臭臭的脸,嗤嗤地笑,“可是你好像在生气呀?”
“我生我自己的气。”他推开她,夺过车子一个人去付钱。瞿云舟想起来,忙在他后面低声喊,“夏瑾,你没拿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