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始终都摸不准她的内心,有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有时又觉得很遥远。
霍灿的话很不好听,但就是这么短短几句,把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都揭露出来。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霍然浇下,从里到外说不出的冷。
所以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
他实在不想这样去猜测,可是控制不住自己。从她的笑容到漠然,一切都有了一个解释。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放下酒杯快步走了出去,步伐越来越快。其间有人遇见他,和他打招呼,他一个都没有回应。
出了酒店,到了外面的广场,两旁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他恍惚地怔了下,似乎有数不尽的光团迎面扑来,浑身一凛,抬手挡住视线。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纷乱的影子在扑朔闪动,心里也像针扎一样,一阵一阵地痛。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呼吸都不太顺畅,他勉力扶住旁边的灯柱。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
她微笑的时候,清水秀霞一般……
她谈起家里情况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神色却略有隐忧……
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不愿意说出心里的话,总是言到即止,让他猜测……
种种种种,他还没有从探寻中回过神,她已经转身离开,连个正经的理由都不给,仿佛不愿与他多做纠缠。她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成了负累,是她避之不及的存在。
都是利用,没有真心?
他捂住胸口,眉宇纠结到一起,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种窒息的感觉。和以前一样,凡是他去娶珍惜留住的东西,却都在渐行渐远。难道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不能靠得太近?否则,只会摸到一片虚假的镜像?
沉痛像一层一层的枷锁,让他把自己冰封龟缩起来,不愿再去多想,不愿再去多接触。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有付出,很努力地跨出去,但是却得到这么个结果。
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他慢慢捏紧拳头,平复了一下心境,等到脸上的神色恢复正常,才转身回到了酒店。
舞会里还是热烈,瞿云舟喜静,等到杜维的相关宣传都结束后,拉着夏瑾去了酒店后面的园子散步。尽管夏瑾还是一脸不乐意,但是言语上,已经不再冲撞她什么。瞿云舟心里略略安心,但是想起他和许慧玲之间的矛盾,还是有些忧虑。
“你到底要拉我去哪儿啊?”这么慢的步伐,终于激起了夏瑾的强烈不满。
瞿云舟道,“就是随便走走啊。你的心这么急躁,要多出来散散步,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没病!”虽然她说得隐晦,夏瑾还是跳脚了,瞿云舟连忙安慰他,“没病也可以舒缓身心,强身健体。”
夏瑾还是不开心,不想理她,一个劲儿闹别扭。瞿云舟也无可奈何,怪不得许慧玲和他沟通不来。她自己就是个那样的性子,儿子也这样,两人凑一起,要是能谈出什么才是有鬼。
“你笑什么?”夏瑾回头看见她嘴角微弯,又是老大一阵不痛快。
“没什么。”难道告诉他,她在笑他们母子的臭脾气?这种话不能乱说,说出来他更要炸毛。
走着走着,前面多了几个花坛,沿着路边的银杏树呈包围圈排列着,地上铺着鹅卵石。瞿云舟硌了脚,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是枚光滑的鹅卵碎石。弯腰捡起来,捏在手里掂了掂,拉过夏瑾的手摊开,把石子搁到了他的手心。凉凉的感觉,他很不喜欢,就要收手,却被她合拢了掌心,“你已经静下心来,这石头就送给你吧。”
“你有病啊?”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你!”夏瑾捏紧了这枚石头,忍着不往她脸上砸去,鬼使神差的,他没有扔掉这枚石头,而是握得更紧了。
瞿云舟笑容愉悦,轻轻摇着头。他难得有这么恭顺的时候,虽然还是那个刺头,但是在她的努力下,脾气已经好了很多。想必和许慧玲缓和关系,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夜深了,她拉着他往回走去。绕过拐角的时候,步伐生生地停下来。茂密的林木下有个人影远远伫立,仿佛已经等了很久,衣襟上都沾了点夜露的气息。
瞿云舟下意识地放开夏瑾,背脊有些僵硬。夏瑾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她,又抬头在薛长风身上打量了会儿,皱着眉,对她问道,“认识?”
“……你先回去吧。”她敏锐地感觉到,他看着她的目光,又有了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不安,不想让夏瑾继续呆在这儿。夏瑾虽然疑惑,但是在外人面前,识趣地没有多问就离开了。
夜风吹起她的衣角,更加凉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