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起来,水凉了!”新来的丫鬟见她好久没动静,担心地入来看看,见她躺在桶中睡着了,怯生生地叫了好久,她才醒来。
忙让她出去,小丫急忙爬起来,拭干身子,手忙脚乱地穿衣裳。
“啊嚏!啊嚏!啊嚏!……”夜里冷得很,又在凉水中泡过,小丫忍不住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捂在被子中好久,身子才暖了过来。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想睡也睡不成。
反正无聊,与其傻坐着浪费时间,不如去拿点文书过来译吧!也可以早点完工。
小丫想着就下床走出去,丫鬟想跟着,小丫摆手示意她不用跟。
去的路她还记得,路也不太远,一路走来,值夜的待卫见是她也不阻拦。
远远就见房内灯亮着,隐见人影晃动。
她走到门口,丫鬟见到她,正想通报,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们不要惊动屏风里面的人。
她穿着软底绣花鞋,步履很静。
她走到书案前,收拾了几份文书和文房四宝。
没想到东西太多,自己拿不了,早知道就带个丫鬟来,小丫懊恼自己的粗心。
让人帮忙吗?看着她们好象都很忙碌。
踌躇了一会,心想既然来了,东西没拿成,不如去看看程素素。
怕吵着病人,她悄悄走过去,正走到屏风后,突然听到熟悉的低语声。.
燕飞扬凝视着程素素苍白的脸。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想传一些生命的热度给她。
“素素!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他眼神沉痛,喃喃低语,虽然她可能听不见。
脑海又回忆起一年半前,他半夜找到程昆仲。
“贤侄!见到你太好了!我正想上京找你,皇上体恤我在东北关守关多年,已经准了兵部调我回京,想着后日就起程,还想着到京找你好好喝几杯呢!没想到贤侄还记得我,到这里找我来了。”已是双鬓苍苍的程昆仲激动得呵呵笑。
“程叔父,小侄到此是有一事相求……”
“贤侄放心!如果是关系伏龙的安危,你程叔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死守边关,放心,我明日就上书兵部说暂缓回京……”
……
如果不是他,程叔父夫妇就不会惨死,素素也不会遭受那些劫难,素素以前是那么的活泼可爱,他们一家在京城会生活得很开心。
素素!如果你知道了,可会怪我!他眼角悄悄湿润了。
“素素!你一定要醒来,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如果你愿意,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一辈子,让你不会伤心,不会害怕!你一定要醒来!”他低声呼唤着,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任凭滚烫的泪水浸染她的手。
程叔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素素的。
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手指轻微动了动,燕飞扬猛地抬头,发现程素素的呼吸有些急促,秀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军医!快传军医!”他大声喝道。
丫鬟们慌张地跑来跑去忙个不停。
军医估计就住在隔壁,很快就出现了。
“她怎么啦?”燕飞扬的声音带着一股摄人的威势。
“程小,小姐有好转。”军医抹一抹额上的冷汗。
“她没事了?能醒过来?”燕飞扬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意。
“脉象平稳了许多,卑职再用些药看看,如果今夜内能醒来,应该就性命无碍。”军医诚惶诚恐地答道。
“要什么药尽管用,多贵重都不要紧,只要她能醒过来!”燕飞扬沉声道。
“是,卑职一定尽力。”
……
小丫默默地走了出去,忙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就算见到了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走到庭院中,觉得面上有点冰凉,伸手一摸。
“下雪了!”她喃喃说,一粒一粒的冰凉从脸上、领口、手上滑下去,转瞬消融了,湿湿的,凉凉的,沁进去。
“这鬼天怎么下雪了?”有人咒骂着,听声音是个婆子。
“今晚可不是更冷了?”一个娇俏的女声,是新来的丫鬟吧。
“你们年轻的还好,我老婆子耐不了寒。”
“那你先歇吧,我还要守着小姐。”
“唉,年纪轻轻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躺在床上也怪可怜的。”
“将军对她真好,我看见他一直拉着小姐的手,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男子这样重情的也真少有。”
“将军一定爱极了小姐,不然不会如此伤心难过。”
“别背后说主子的事,快干活去吧,我去烧点水。”
……
声音渐渐远去,雪越下越大,还起了风。
小丫独自站着飘舞的雪花当中,渐渐地雪花沾满衣襟,落满散落的长发。
“小姐!小姐!”仿佛听到呼唤。
不要吵!头好痛!小丫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讲不出。
“小丫!”有人温柔地叫她,声音好熟悉。
讨厌!别吵!不知道我胸口很烦闷,头很痛吗?
“小姐怎么样了?”怯生生的声音。
“该死的臭丫头,怎么还不醒来?再不醒来我骂你的了!”见她没有反应,他烦躁地咒骂。
骂我?你太狠了!你以为我躺着很舒服吗?
“张德,还说你医术高明,我看你还是先收拾好铺盖,她吃了那么多药,怎么一点用也没有,赶明儿把保和堂的招牌拆了,我都替你没脸。”
爷,似乎保和堂不是张德的。赵安在一旁腹诽。
“再不醒来我把美丽坊也拆了!”他咬牙切齿说。
“不要!”那可是我的心血,小丫愤怒起来。
“小姐嘴在动哎!好象在咬牙。”丫鬟惊呼。
“她是不是饿了,快拿参汤来!她终于知道饿了。”赵十一看见小丫的嘴果然动了动,大喜过望。
“呃,十一爷,杨掌柜高烧刚退,不能进参汤。”张德淡淡说。
“那燕窝,冰糖燕窝!”赵十一改口。
“太甜腻也不可,她肺内水湿瘀积,太甜腻会生痰。”张德又反对。
“那她吃什么?鱼行不行?
“先进点白粥对她好些。”张德说。
“白粥就白粥了!”赵十一说完又俯身在小丫耳边说,“听到了,不是我不舍得给好东西你吃的。”
他凑这么近干嘛!他嘴里的热气往她耳朵吹进去,麻麻酥酥的。
“小姐是不是又发烧了?她面好象红起来。”丫鬟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