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鄢,最近过得怎么样?”外面已经是春光旖旎,但飞鄢的房里却显得有些阴寒,落月推开房门看着侧躺在床踏上的女子,那习妖艳的舞衣已经褪下,里衫单薄着只是一个受了惊的姑娘。
距离晚宴已经有几天了,宫里只是在谣言着桃妃那晚的异常只是想拉结自己的圈子,早就忘了差点被赐死的舞姬。落月向来不管那些妃子怎么说自己,每天都来看着飞鄢,白狐已经走了,深宫落寞。
“你为什么要救我?”面色已经苍白了,却倔强异常,落月才看清飞鄢卸掉妆容的脸很是年轻,“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开头语,飞鄢觉得桃妃对自己别有用心,和把自己送进宫里的人一样,都只想着利用自己。
“因为你很象我一个旧友,越看越象……”这是落月第一次回飞鄢的话,以前的每次,都只是站在门口无声的看一会,不答任何话就走了。
“但我不会是你的朋友。”毕竟年轻,飞鄢对桃妃的戒心已经越来越弱了。只是渐渐好奇着桃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每次都只是逆着天光站在门口,那么样的遥远不可及。
“你从哪里来?飞鄢。”很轻的和飞鄢说话,象回到了很久以前的岁月,秦艽陪自己去江南看花,如此繁杂的二十四番花信风,就这么任性让百事缠身的虞天候陪自己轮番看遍,也许是太贪心,所以开到桃花就就进宫了。在江南,遇到无铭,遇到霓裳,年少的时光,曾经如此的绽放。很久之前的时候,霓裳也象现在的飞鄢,倔强着要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杭州的风月坊。”丝毫不忌讳说着自己不洁的过去,飞鄢觉得别人肯定心知肚明。是京城的官员南游时多了个心眼记着年初的选秀,南方的烟花地向来是温柔乡,随随便便一个就是绝色。飞鄢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是小有名气,风月坊原来的花魁走了以后,已经没有人能艳冠群芳。
听着这样的话,落月只是微微一笑,那样的舞技,那样的眉眼,早就知道不是大家的闺秀,南方的佳丽又有几个真正愿意拔山涉水来这黄沙漫天的北国?剩下的只能是身不由己的花奴。
“烟雨江南,很美的地方呀。”人间天堂的杭州,浇灌了多少稀世绝丽的女子。霓裳也是那里的。
“恩,飞鄢的家乡很美……”年纪不大,却习惯了回忆,青楼卖笑,能得红绫百倾,能得千斤一笑,但有何用?容颜老去,没有人会记得过气的花娘。所以学会回忆,学会把所有值得珍惜的东西记在心里,那么当世态炎凉的时候,不会在寂寞中死去。
“飞鄢,哪个大臣送你进宫的?”如果是为了自己能有个给皇上吹枕边风的人,那也就罢了,如果是其他的目的,就要留心了……
“是丞相,红妃娘娘说她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后宫佳丽三千,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事很少,那么来个心腹帮着争宠只是手段之一。赎身的钱是别人付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能够决定的。
但就算再卑贱的人也有尊严,不想着这样做个棋子,不想着一生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飞鄢踏舞的时候就望见了满身清冷的落月,她知道这就是别人口中艳绝天下的桃妃,没由来的嫉妒,所以知道不能奈何还是用绸缎抽到了桃妃脸上,只是因为,女子的不甘心。
“飞鄢,你很漂亮,但太单纯。”跨进了门槛,落月坐在了床沿边平视着,这次飞鄢看清了桃妃的面颜,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里却是伤怀的神色。
“卖给一群男人和一个男人是没有区别的……”望着落月的眼睛,飞鄢吐出了最心底的悲哀。没有区别的,从进了那烟花地就是千人枕万人压的。但人就是那么贱,客人要你笑你就笑的姹紫嫣红,客人要你哭就要哭得梨花带雨,因为不这样,就没有饭吃,就会被老鸨打,就会象条狗一样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
这样风尘的一句话化在落月耳里,是心疼的抽搐,很象,很象那个聪明任性的霓裳。她们都是花奴,已经是不洁的身子,那么就依着残败的自尊来夺回一点点的零头。
不知为何,最近经常想起霓裳,想去过去的一切,雪兽说过,只有人要死的时候,才会这么频繁的回忆。那自己是不死的,那么结局是什么呢?
“记得要幸福……”有些无力的话,落月抚上了眉心的结,叹往昔多少忧愁,此时化为乌有。我们遇到幸福,是缘分,我们抓得住幸福,是福气。
每个女子都会有着小小轻轻的希冀,但命运总会把那份希冀折腾得支离破碎,我们有着很多的悲哀,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红妃,我希望你放过飞鄢。”花径莲池,落月对着众人簇拥着赏花的红妃说,想找到红妃还真容易,人最多最风光的地方就行。
“我不懂你的意思?”漫不经心,甚至头都没抬一下,专心数着牡丹花上的花蕊,旁边的下人见着自家的主子这样了,也不敢下跪行礼,只是低着头站在旁边。
“你不想当皇后吗,我帮你。”落月显然没有生气,看着红妃的侧颜很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红妃听着吃惊的瞪圆了眼,又看着旁边围了一圈的人,一声轻喝,“都给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