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傲霸风的沙暴中,是谁?一只坚实的臂膀将我救赎?
干涸枯萎的身躯里,是谁?一捧甘泉滋润我的枯槁?
柔软的触觉,迷糊间感受到唇边一丝薄凉透着甘甜,眼皮却是千斤重。许是干涩,变的粘连,稍一用力便撕扯般的疼。第一认知是,我是活着的。。
浑身的每一寸皮肤,似被万千沙砾割过,又被浸泡在盐水里般,疼入骨髓。身下却是一片柔软,手指轻触,是沙子的软,带着炙热,粘起后背的伤,生生的灼痛。
睁不开眼,直觉有人替着挡了那炙热毒辣的阳光,透下清浅的凉,挣扎间,身体中每一处都有沙子硌疼的感觉,如蚌研磨着沙砾成珠。
意识只留一丝清醒,被痛觉折腾了一半,还留下微弱的热感。恍惚中听见飘远而醇厚的男音。低喃而悲怆,“若真是你愿,我又何必不肯,令你欺我瞒我,倒是疼了自己的心。”然后是低低的叹息,带着千年不化的沉重。
接着感受到裂帛的声音,是来自我身上的衣裳。我片刻的羞恼,却半点不能动弹,嗓子更是干哑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即使刚刚被水滋润过,亦如干涸了太久的土地,一瓢水泼下,伈伈的冒着烟,瞬间蒸发殆尽。
感受到身上的撕扯,牵动伤口,疼的我一窒。灼热的风清晰的吹到皮肤上,方知,衣服已经尽退。
仅存的意识稍微苏醒,这人是谁?为何将我从那暴风中救了出来,却又不顾我伤轻薄于我?
却在下一刻,一股嗜心的剧痛让我再次晕厥。晕厥前,一阵酒香扑鼻而来。我扯唇,想给救我之人一个感激的笑。
原来如此!!!
我悠悠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莫子骞盛满担忧而憔悴的脸。环顾了四周,是一间雅致的客房,简洁而干净,怎么会有客房?难道已经出了沙漠了?
我一惊,急急坐起,“那人呢?”
莫子骞见我醒来先是一喜,待我问出后,片刻的失落,“没见到,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独自躺在漠中,伤口已经处理,却不见有人。”
那人救了我之后,走了?
不知为何,心里空空的,有些微的刺痛,空虚。我还想看看他的容貌,听听他的声音,亲口对他说一声谢。他却为何在救我后,去向无踪。
莫子骞眼神一暗,眼中伤痕一闪而逝,却是令我心里一疼,我舍不得他伤。“子骞……”
这般折腾下,怕是真容早已显露,再伪装也无意义。
他回神,已是恢复了正然,“不怪你,都怪我自己,不能保护好你,若是我早一刻冲进去救你,你也不会受此重伤。”
我对他孑然一笑,“若是我,也不敢贸然闯进那恐怖的沙暴中,况且,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公主还需要你的护送。”又见他自责的神情,“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只受了点皮肉伤而已。”
他并不理会,拳头握的紧紧的,我知他是自责。过了片刻,他抬头,“翠儿守着你好几日了,这会终是熬不住了,我让莫言带她去休息了。”说罢转身欲出马车,“我去知会她一声,免得她担心。”
莫子骞走后,我的心瞬间空了下来。回忆着,想找到半丝关于救我之人的讯息。他说了什么,也是记不清,只记得那句,‘疼了自己的心。’让人无端的胸口窒闷。
不一会,翠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我向窗外望了望,莫子骞没有跟来。其实我是真的不怪他,毕竟那样的沙暴,即使他闯进来,也未必能救得了我,那样的情况,当是以大局为重。
但是,那个救我之人,为何毫不犹豫的救了我?他是单为了救我而跳进来救我,还是也被卷进来,顺势救了我?
“小姐,你吓死我了。”翠儿眼圈一红,就要哭出声来。
我扯唇一笑,唇还是干裂的疼,却让我想起了那片薄凉的触感,那人是用唇为我汲水的?面上一红。为了掩饰,我回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
翠儿此刻倒是不还嘴了,只别扭的说道,“人家那是担心小姐嘛。”
我听莫子骞说她刚刚睡下,遂问,“我都醒了,怎么不多休息会,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翠儿摇头,“睡不着,你不醒来我哪能睡得着,是莫言一掌把我劈晕了的。”她说着,脸上一抹娇羞,又是嗔又是娇。
我见她这般,便是知道,她心里怕是有莫言了,翠儿也十六了,该是嫁人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铁骨男儿,倒是个好归宿。
“莫言这小子,虽然是古板了点,话也不多,不过倒是个好男儿,功夫好,人长得也不错,翠儿动心了?”我调侃。
翠儿脸色绯红,煞是好看,“哪有,我才不会看上那块木头呢,一点也不温柔。”
她似想起什么,急切的问我,“小姐,你可记得是谁人救了你?”
我恍然想起自己当时被他用酒清理伤口,衣服尽碎,该不是这样被他们找到的吧?那样的话,我可以去死了,“翠儿,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是怎样?”
我心下忐忑。
“是莫师傅先找到你的,发现你在一片沙洲边,你身旁便是水源。”翠儿继续道。
“那****被卷走后,莫师傅就准备跳进去就你,被侍卫组的人拦下了,莫师傅近乎发狂,幸好莫言死死拉住了。风沙一停,就去找你,却没有找到。沙暴卷走了我们所有的粮食和水,公主和队伍耽误不得,便开始分头找水源,我看着莫师傅每日出去找你,出去时精神抖擞,却在傍晚回来时,一脸落寞。
看的翠儿都是不忍,却也无计可施,那日莫言回来,说碰到一人说西北方向见着一个人躺在那,不知生死,莫师傅听着,半点没歇着,就赶了骆驼去找了,这才找到了你。”
我一急,“那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可有穿衣服?”
翠儿愣了半晌,忽是想起什么似的,“穿是穿了,却不是自己的,是件男袍,而且找到你时,你身上的伤已经用药酒消了毒,要不怕是都溃烂了。”翠儿说完,眼神不自然的躲闪了下,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却不想…。
我定下心来,定是那人将自己的袍子脱给了我,我一晃神,“翠儿,你刚说什么?”
翠儿被我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以无比疑惑的眸子望向我,呐呐道:“我没说什么啊?”
“不是,你刚刚说,是莫言碰到一个人,告诉他我躺在那的?”
“是啊。”
“那人呢?”
“说完就走了啊。”
我的心脏砰砰的跳的厉害,莫言定见过那人的长相了,定然能找到他。我抓过呆滞的翠儿,她怕是不明白我此刻为什么这么激动,“翠儿,你去把莫言叫来,我有事问他。”
翠儿脸色一僵,施然低喃了句,“小姐不是看上莫言了吧?”声音很小,细不可闻,却透露着淡淡的担忧。
我气结,这丫头胡思乱想什么,我才不会跟她抢莫言呢,想了想,这丫头死心眼,若是不说清楚,怕是会以为我喜欢莫言而疏远他,遂解释,“莫言看到的那人,可能是救我之人,我想问问莫言那人是谁?”
翠儿似明白了,担忧的表情一扫,竟艳光四射起来,“哦,小姐,我这就帮你去叫莫言。”连眸子都亮了几分,还敢说她不喜欢莫言。
然而莫言的回答却让我失望,他说当时那人一身污垢,身上的衣服也沾满血迹,脸上满是泥沙,头发散下来遮了半边脸,却不是队伍中的人,他当时急着找人,便没有注意太多。
我失落点头。
心中却是疑惑,想必他也是被那风沙的戾气割伤了吧?却为何费劲救我?莫不是他认识我?就算认识我,那时我的脸上却也是易了容的。
猜想了半天,亦是猜不透,谁会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救我。
莫言出去后,翠儿突然大嚷一声:“小姐…”声音甚是凄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呢。
“我刚醒呢,被你这一吼,魂又跑了几缕了。”我白了她一眼,以后莫言有的受了。
翠儿眼光幽绿幽绿的盯着我,看的我寒毛都竖了起来,“你你干嘛?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小姐,救你的人是不是男的?”
我不敢万分确定,只模糊的应答,“是吧?”
“完了完了…”之间她在那一副捶足顿胸的神叨,“他帮你处理伤口,还为你换了衣裳,那不是说……小姐的身子都被那人看完了吗?完了完了…”
我脸上一红,感觉火辣辣的。似乎,是这样子的。
翠儿一咬牙,“不行,得把那人找出来,让他负责。”
我嗤笑,“人家是为了救我,你让人家怎么负责?万一是个老头呢?就算不是老头,万一人家有妻室呢?难不成要你家小姐去做人家的小妾嘛?”
翠儿似是被点通了,又急的在那转来转去,“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小姐的清白不能白白给他毁了啊。”
我不理会她,这丫头就是死脑筋。
她见我不理她,又急道,“小姐,你怎么能不着急呢,这可是关乎你的终身大事啊,身子给人看了,现在却找不到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来负责。”光线一暗,只觉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莫子骞跨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