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一条线索,翠儿,你去安排一下,让雪鹰去春晓阁见我。”慕容祁彦迅速的说。
“对了,还有一事,”他似想起来,又提及,“北冥国大皇子北堂寒近日前来拜见,提出和亲。此事来的太过蹊跷,这个北堂寒很有问题。”
“不管如何,这是个机会,将我们的人插进去,北冥国皇宫戒备森严,很难安插进我们的人,如今倒是送上门来了。”莫子骞声音中透着一股霸气,平静的说。
“嗯,此事再说,北堂寒这些年韬光养晦,我查过他,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甘于平庸之辈,反而,越是避锋芒的人,越是狼子野心。”慕容祁彦掷地有声的道。
我心道,“你怎么就知道,莫非你也精于此道?”,不过是不敢说出口的,估计他若是听到,非得跟我黑脸不可。
他们之间的哑谜和秘密,如今我无暇顾及,我现在只想查清楚是谁对我爹下的毒手,让我查出,定让他后悔今生为人!
这一夜我都睡不着,心中被堵的满满的,怕一个不小心,那些噩梦都像决了堤的江水将我覆灭,既然我已经恢复了记忆,莫子骞也搬回了他的都尉府,没有人陪的日子我加倍的思念爹和李婶。
我失忆的那段时日,翠儿在莫子骞等人的帮助下,已将我爹和李婶下了葬,只我不知。如今我独在爹和娘的坟前,心中凄然,又生出些许了然。爹这么多年一个人凄苦的过着思念的日子,怕是早就怕了这孤独,如今和娘团聚了,他心里应该开心的吧?但是从此只独留我一人在这人世间了。
我给爹娘拜祭完,又去了李婶的坟前,这些日子夜里醒来,总觉得李婶还在我身边抚摸着我的头发,一如往昔的温柔。想及此心痛难当,却是生生的忍住了,没敢在李婶坟前掉一滴泪,怕她去了还不能放心我。
第二日顶着敖红的眼睛去找慕容祁彦,北冥国虽然国力强盛,但是北冥男子多蛮悍,传闻个个彪悍孔武,只知练兵打仗,全无柔情,北冥气候又多冷冽,不如南诏温和宜人。
因此北冥国皇子求和亲,吓坏待字闺中的公主郡主,还有那些爱女心切的娘娘们,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女儿被点名,远嫁那路途遥远的蛮荒之地。
我赶到春晓阁时,慕容祁彦也正刚到门口,这厮今日穿着件暗紫色袍子,束了同色系的丝带,几缕长发随意的散下,显得落拓不羁。虽眼角眉梢稍显憔悴,仍旧风采不减。
见我来到,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眉眼一亮,“精神不错嘛,怎么跑这来了,我乍一看还误以为是春晓阁的小倌来着。”
我瞪了他一眼。总是这般没个正行的。
昨晚想了一夜,也只想到这一个主意,莫子骞说北冥皇宫安插不进去人,必定阻碍了探查,这次是个好机会,要安插人进去,还不如让我自己去,别人我不放心。
早上出门,我特意让翠儿给我淡描了妆容,别到时候皇帝因为我长相而否决我。我已想好,只等着慕容祁彦带我去见皇上。
我说明来意,慕容祁彦狐疑的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我被他的眼光盯得不自然,别过脸,有些微怒,“你倒是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不愿意我就找别人了。”
他收回视线,却是沉声一问,“你要见父皇,所为何事?”
“自然是有事,要不,我也不会一大早跑来找你。”我没好气,其实我也不敢告诉他,我此行的目的,总觉得面对他有些怯怯的。
但是爹的仇不报,我这辈子不会安心,想到爹惨死的样子,我就揪心的疼。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慕容祁彦不说话,又是盯着我,仿佛想将我看穿,“沈羽洛,你想查明凶手,为你爹报仇,这无可厚非,但是你想以伤害你自己的方式来寻凶,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你记住我说的话。”
他气势冲冲的说完,便不再理我,只是一马当先,我知他是答应了,驱马追上他。
待进了宫中,我无暇观赏这座宫殿建造的多么奢华,只一心祈祷着皇上一定要见我。当太监奸细的嗓音发出一声,“宣”时,我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
这是一个宽厚的背,虽然皇帝已经不年轻,但他的背脊依旧挺的直直的,没有半点佝偻之状。听见我的参拜,他回过头,表情带着探究。
“你就是皓轩的儿子?”浑厚的男音响起,那是常年坐在高处,惯于发号司令的声音。
“是,”我答。
“听彦儿说你有要事禀报,所为何事?”他问。
“羽洛此次求见,是想求皇上一事,还望皇上成全。”
“沈府一案,朕很自责,也很心痛,皓轩是朕至交好友,这些年一直为朕做了很多。你是皓轩的儿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朕尽量满足你。”这便是久居皇位的人,说话都给自己留有后路,只说尽量满足,并不给你个准确答案。
不过我并不是要他给我什么,相反,我的要求,甚至还是为他解决一大烦恼。“听闻北冥国大皇子求和亲,羽洛恳求皇上,让羽洛替公主出嫁。”
我此语一出,慕容祁彦眼里闪过一丝阴鹜,“不可。”皇上还没开口,他话先出口。
皇上显然一阵错愕,“你、、?胡闹,你是男子,岂可嫁人?朕知道,如今证据都指向北冥国皇室,你想借此机会进入北冥国皇室,但你也不可如此胡闹。”
慕容祁彦隐忍,看着我的眼睛里尽是怒气,我无暇顾及,将头上丝带只轻轻一扯,一头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
“还请皇上恕罪,羽洛实乃女儿身。”我平静的说道。
然而皇帝在见到我发垂下的那一瞬,竟失态的唤了声,“青羽。。”这声‘青羽’里竟饱含了浓浓的思念之情。这样的语气,我太熟悉了,爹每年在娘的忌辰,都会用这种充满着哀伤,孤独而又思念的语气唤娘的名字。
皇上唤过,欲上前抓住我肩膀,“青羽,是你么?”慕容祁彦有片刻的愣神,见皇上克制不住,一把扶住皇上,亦是将他挡住。
“父皇,这是沈老爷之女,沈羽洛。”慕容祁彦声音淡淡的,却是带着提醒的意味。
皇上一震,从失态中幡然醒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看向我的眼光,变得-——怜惜。
我记得李婶说过,我长得像娘,皇上也认识我娘?为何他唤娘那般亲密,声音里带着那样浓的情感,仿佛娘是他最深爱的情人。
“羽洛自知犯了欺君之罪,还请皇上让羽洛将功折罪,羽洛甘愿和亲,保南诏和北冥国两国交好之谊。”
“不行。”
“不行。”
这次竟是异口同声,皇上看了眼慕容祁彦,他脸色如常,但是看向我的眼光灼灼的,恨不得将我盯出一个洞来。
我避开他的眼光,不知为何,这样的他竟让我升出些许心虚来,“请皇上成全。”我再次请求。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朕不会答应你去和亲,你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宫中娘娘皆不愿公主们嫁去北冥,皇上何不成人之美,让羽洛替了公主。”我试图说服他,但是我没想到,他竟如此坚决。
“朕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此事没得商量。”他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浑厚的嗓音透着无人能抗拒的威严。我不死心。
“皇上若是不答应羽洛,也该给羽洛个理由,如此羽洛才可死心,否则羽洛只当做皇上觉得羽洛出生平民,不配与那大皇子联姻。”
皇上看了我半晌,眼神尽是无奈,“你而今不过才十二三岁,尚且未及笄,我又如何能忍心让你小小年纪远嫁他国,且不说若是让凶手知晓了你的身份,岂不是对你不利,万一你深陷北冥皇宫,朕如何向皓轩交代。”
我从他的神态中,感觉到他没有虚情假意,他和爹之间的情谊是真心的,否则爹也不会这么多年甘为暗卫,替他卖命。
但是这并不能阻挡我的复仇之心,“皇上,羽洛虽年少,却因自小习武,比寻常女子个子尚高一筹,说是十五也没有人会猜疑,功夫亦可自保,羽洛也会万分小心,绝不让人有伤害我的机会。众人皆以为沈府是位少爷,此事无人知晓,只消皇上以公主的身份将我嫁去北冥,相信没有人会查的出我的身份。如今我父惨死,羽洛已然是孤儿一个,若是不能报的父仇,羽洛还有何颜面立于世。请皇上成全。”
皇上这次没有生气,只盯着我看了好久,最后无奈的叹息了声,“彦儿你先退下,父皇有几句话要单独对羽洛说。”
站在那里一直盯着我的慕容祈彦没有表情的脸上一慌,“父皇,和亲一事万不可应了她。。。”
“朕心中自有打算,你先退下。”仍旧是那淡淡却透着威严的声音道。
慕容祈彦无奈,只得应声退出,只是离开之前,用复杂晦涩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怨似恨,竟叫我无端的一疼。
我不敢再看他。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后,“皇上认识我娘?”而且很熟?
皇上再次叹了口气,又似无奈,他望着我的眼神充满眷恋,那目光,分明透过我,看我娘,想到此,我心里一抖。
“皓轩与青羽的婚事,还算是朕一手促成的呢?怎能不识?”又似乎自言自语低喃了句,“若是不识,何至不忘。”便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里。
见他如此,我又不敢催促,皇上为何对娘如此深情,她和皇上又是什么关系?心中忐忑不安着,怕听到任何关于娘的负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