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上使人愁。
众人站在乐坊码头,目送公孙幽离去。青鸾倚在码头的木柱边,看着跪了一地的七人皆在举袖拭泪。
忆盈楼建在瘦西湖边,站在乐坊码头向外望去,像是在看海。黑压压的天空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向忆盈楼席卷而来。
“天色晚了,大家先休息吧,明天才有精神处理内务。”萧白胭率先站了起来,拍了拍下摆上的尘土。公孙幽匆匆离去,留下了一堆事情没有交代,她要做的就是先带颜如烟熟悉一下乐坊内的事情。
颜如烟走后,资历年龄比其他几个都长的萧白胭就担起了大姐的重任,所以其他几个一听萧白胭的发话,也站起身来,给颜如烟行了一礼,就回各自的寝室了。青鸾在忆盈楼有自己的卧房,拍了拍颜如烟的肩膀,也跟着她们去了。
看颜如烟有些踟蹰,萧白胭握了她的手道:“你的房间还留着呢,跟我一道过去吧。”即使颜如烟背弃师门而去,公孙幽还是保留着她的寝室,好像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回来一般。颜如烟躺在自己睡了十几年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往事如烟随风去。她现在已经焕然新生,必定要活出自己的样子来,颜如烟捏紧了拳头,翻身睡去。
第二天一早,迎接颜如烟的就是忆盈楼里的乐器声,清脆婉转。颜如烟刚坐起身,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颜如烟疑惑地问。
“姐姐,是我。”却是萧白胭的声音。
颜如烟赶紧下床给她开了门,“这么早,怎么啦?”因为今天要着手处理忆盈楼的事务,所以颜如烟起了个大早,没想到萧白胭起得比她还要早。
“姐姐先喝了这个吧。”萧白胭手上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碗水,浅浅的橘黄色,漂浮着淡淡地香气,暖暖的很窝心。
颜如烟接过那碗桃花露,一饮而尽,她已经很久没尝过正宗桃花露的味道了。萧白胭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今天要与乐坊里的人说师叔出门的事,并将师姐暂代掌门的事情与全坊的人说。”
“嗯,我这就与你去。”颜如烟洗漱好,再穿上萧白胭递过来的衣裳,一身抖擞上战场。从现在起,她就是叶芷青了。
“师姐”,出了门,萧白胭忽然开口道,“请让我站在你身边,帮你分担一些吧。”她看到叶芷青单薄的双肩,一阵心酸。好歹自己也是忆盈楼的人,更何况,她师父造下的孽,也该做徒弟的还一些。
看萧白胭低着头,一副忐忑的样子,叶芷青就捏了她的手说:“有你帮我,真是求之不得。”听到叶芷青语气里尽是诚恳,萧白胭放下心来,舒心一笑。
两人手握着手,沿着青石铺成的路往忆盈楼走去,乐坊的众多弟子和丫头都等在楼前的空地上。一个八旬老妪站在最前面,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走得近了,能看清她身上和襦裙上的葛布花纹。
“孙阿婆。”叶芷青和萧白胭两人对孙婆婆行了一礼,恭敬地喊道。孙婆婆脸上笑开了花,拉过叶芷青的手和气地说道:“回来就好。”与公孙幽一般的欣慰语气,没有丝毫的责怪,叶芷青咬了咬嘴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现在是代理掌门,要有掌门的样子。
孙婆婆牵着两人的手走到堂中央,清清嗓子道:“这位是你们叶芷青师姐,自小养在万花谷主身边,今日公孙掌门外出办事,招了芷青回来代理掌门。今后,她就是忆盈楼的掌门了。”孙婆婆虽然年纪很大,但是声音仍然亮如洪钟,在开阔的空地上掷地有声。
忆盈楼弟子们看到孙婆婆宣布了公孙掌门的决定,六位首席弟子都安然站在这位名叫叶芷青的师姐身边,仿佛很熟稔的样子,就低下头来行礼道:“叶掌门。”
叶芷青扬起广袖,对大家抬了抬手说:“师父将此重担交与我,叶芷青定当不负师父及所有我忆盈楼姐妹之望。在此希冀各位姐妹尽职尽责,齐心协力将忆盈楼管理地蒸蒸日上,更上一层楼。”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从前公孙幽就将叶芷青当做掌门继承人来培养,所以经常会带叶芷青参加各种武林中的大会和盛世,这些激励的场面话对于叶芷青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我等定当竭尽全力!”娘子军们齐声说道。
叶芷青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新生活就此开始了。青鸾站在月亮门外,看着意气风发的叶芷青,脸上却露出一丝诡笑。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叶芷青上任却是被火烧。
“掌门,绿杨湾附近的茶叶染上了不知名的毒虫,茶树死了大半了。这些可都是今年要进贡的春茶,如今产量不够,可如何是好。”管理茶园的叶桑桑不无焦急,要是交不上茶叶,可怎么向公孙幽交代。
萧白胭也听闻今年茶叶收成不好,这毒虫来得更是雪上加霜,不由问道:“坊里的茶娘都没办法吗?”能把绿杨湾的茶树培养成贡品的茶娘们技术定当是一流的,萧白胭不信他们会没有办法。
叶桑桑叹了口气道:“茶娘们从未见过茶树生这等毒虫,好几位茶娘还被毒虫咬伤,在医馆解毒呢,坊里的大夫都对这毒束手无策。”
什么毒虫这么厉害,叶芷青对茶叶没什么研究,对毒更是没有研究,只得叫来通晓医理的青鸾问问。
“我先去看看再说。”青鸾听叶桑桑说了事情的经过,一摆手道,骑上马就朝绿杨湾去了。一边跑,心里一边没底,这茶树的东西自己可真是没了解过,解毒也是个烦心的活儿。
堪堪跑到绿杨湾和乐坊的交界处,一个葛布衣裳的大汉拦住了青鸾的马。
“喂,你可是忆盈楼的人?”大汉面色不虞地问着青鸾,后面好像跟着几个公子、奴仆打扮的人,赫然就是金不患。
青鸾正着急去看茶树的事情,懒得与他们纠缠,拉起缰绳就要突破大汉的阻拦。那大汉见她要跑,朝青鸾座下的小红马一刀劈去,小红马应声倒地。
“你干什么啊?!”青鸾怒了,这粗手粗脚的大汉果然是金不患养的,连这无耻的作风都学了个十成十。看到小红马惊慌无力地躺在地上悲鸣着,十分可怜,青鸾心一下抽了起来,从包裹里掏出绷带给它止血。还好是伤在腿上,而且伤口不深,不然这小红马就永远不能奔跑了。
那大汉倒是对青鸾的咆哮没有反应,只是举着刀对青鸾和边上的几个护坊守卫挑衅道:“你们忆盈楼不准男子进入是为什么,不就是座青楼妓院,还要立贞洁牌坊……”
大汉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青鸾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