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小诗再次踏进袅袅姑娘的闺房,这次袅袅招待我的不再是美酒,而是一壶好茶。
等小诗退出去关上门之后,袅袅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昨日袅袅见姑娘似乎有话要说,却被霄公子拦下,不知何故。所以今日特意请姑娘上来,想问问清楚,是不是与我的过去有关?”
都说魅最易感,果然不假,连我那么细微的一个表情她能察觉到,看来在她面前很难掩藏什么心事了,只不过沈睿的话也不无道理,那么年轻就死了,一定不是个很好的经历,既然都过去了,又何必再提起伤心往事。
我心虚的喝了口茶,掩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想问你真的对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袅袅幽幽地看着我,眼眸深处宁静的如潭水中的明月,却又隐藏着一些捉摸不透的东西,“我知道姑娘顾虑什么,只是不知姑娘有没有试过,某一天睁开眼睛,猛然发现天要比想象中的蓝,花也比想象中的香,杯子可以握在手里,画眉的叫声是那么的动听。这些你一定没有留意过吧。”
我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我成为魅后感受到的一点一滴,生命多美好啊,能够再次活过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所以我就更加弄不明白,上辈子的我怎么会那么年轻就会死去了呢?帮我凝聚的秘术师告诉我,上辈子的我是自杀死的,这辈子更要好好地活着,我听了他的话,一直都活着好好的,因为活得好好的,就不禁会想,上辈子怎么会那么杀,为什么要自杀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我活不去了?因为这样想了,所以就更加的想要知道从前发生过的那些……”
真想不到,袅袅的上辈子竟然是自杀死的,也就是说,如果她真是芮音,那么芮音也就是自杀死的了。月如夫人说她逃离王宫是为了过自由的生活,难道所谓的自由的生活就是自杀吗?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曾经发生过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后,袅袅眼神无比坚定的望向我,“既然是我上辈子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应该知道的。”
我不语,任何人的结局都是无法预料的,因为其中的变数太多,每一个分岔口都会演变出无数的可能。之前,我担心告诉她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会使她耿耿于怀,但也有可能使她更加珍惜失而复得的生命。芮音的结局我大概算是知道了,可袅袅的结局我却不得而知,既然不得而知,就更不应该妄加揣测,以自己的想象看待她的人生。更何况,袅袅最后说的那句话没有错,既然是关于她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她都有权利知道。
下定了决心,我笑着看她,点头道:“我有办法帮你记起上辈子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只要你睡上一觉就可以了。”
想要帮袅袅唤醒前世的记忆,虽说并不复杂,可也确实不容易。袅袅是由已故的芮音的精神力凝聚而成,而芮音的精神力很有可能在凝聚的过程中损耗掉一部分,所以,那些隐藏在她心思最深处的记忆,也不知道还能保留下多少。
随着袅袅的呼吸渐渐沉重,我也开始慢慢催动了帝玄珠。
画面倏然打开,漫天漫地的梅花映入眼帘,好一片的梅花林!
林中,三三两两的女孩围坐在一起。
“亓官大人怎么还没来,他一向都是很守时的。”
“我出来的时候听小公公说,公子寻召见亓官大人,只怕我们在这里有的等了。”
“哎,你们说,亓官大人也称得上是仪表堂堂,怎么和公子寻……,真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如果不是因为哄得公子寻开心,他亓官乐怎么可能年纪轻轻的就身居高位。”说话的是位红衣女子,言语傲慢,似乎对那位亓官大人很不屑,竟然直呼其名,“我听人说,亓官乐出身卑微,母亲还是个婢女。”
围在她周围的那些女孩子立刻炸了锅,“天啊,一个婢女的儿子也能做到禁军统领的位子,只怕代国从没有过!”
“可是,亓官大人还是很有本事的。”
“本事?”红衣女子挑眉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你不是见他长得比一般人好看点就动心了?怎么,难道你有胆子敢抢公子寻的心上人?恐怕你就是敢抢,亓官乐还嫌你是个女儿身了!”
红衣女子的一顿抢白引得几位姑娘爆笑不止,而刚刚被数落的姑娘满脸羞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休要胡说,我……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你真是太坏了。”
话没说完,起身跑开了,结果又是引来一阵爆笑。红衣女子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却没有发现身后,有道冰冷的目光一直瞪着她,隐含着杀气。
而那道冰冷目光的主人正是袅袅的前世——芮音。
银铃般的笑声随着跌落的梅花飘散在空中,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寂静的可以听到风吹过梅花林的窸窣声。
刚刚还围在一起调笑的女孩子们,一下子变得表情肃然,做好戒备的姿势,连那红衣女子也收起了脸上的傲慢,手掌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顺着众人的目光,一身紫色锦袍的男子如鬼魅般从天而降,直到他落地的一霎那,我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好一个玉面郎君!一双丹凤眼神采熠熠顾盼生辉,之中还隐藏着一丝的冷漠,看上去不怒而威。说起来,之前我还一直都觉得成钰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子,而眼前的这个人漂亮的程度上一点也不输给成钰,恰恰又比成钰多了几分伟岸。
众位姑娘见那紫衣男子站定,纷纷的单膝跪下,齐呼:“大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就是众人口中的亓官乐!难怪刚才的那位姑娘连叹可惜,连我也觉得可惜了,难得的一个美男子,偏偏又是断袖!
亓官乐冷峻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遂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的反应越来越慢了,我已经来了半天,这才被你们发现。”说完到最后,目光落在了红衣女子的身上,红衣女子低着头,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好了,都别跪着了,拔出剑一起上吧!”说着,亓官乐被转过身,轻声叹了句,“别再连剑术也退步了才好。”
一道道寒光如交织的密网将亓官乐团团围住,滴水不露,可惜却伤不得他分毫,连一片衣角也沾不上。我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一团团的影子上蹿下跳的,剑光如闪电般一闪即逝,却着实看不清楚路数。
我对武学并没有很深的研究,但也可以看出来这套阵法设计的很缜密,除非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然很难纠缠这么久。但既是如此,亓官乐仍应付得轻松自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出剑虽快却是有条不紊,反而,围攻他的姑娘们却渐渐的露出了疲态,剑法似乎有些凌乱。
也不知道过了几十招还是几百招之后,亓官乐猛然从包围圈中远远地跳开,单脚立在梅花枝头,手里攥着的一撮青丝被风吹散,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红衣女子呆呆地望着自己被削掉的一撮头发慢慢的落下,脸色惨白,嘴唇都有些发紫。
只听亓官乐说,“到底还是芮音的剑法最快,差一点就让你削去了我的一片衣角。只不过,快虽快,可惜少了几分狠劲,杀气也还不够。”
芮音收了剑,眼眸极亮,笃定的看向亓官乐,紧紧地抿着嘴唇。
亓官乐避开她的目光,看着那红衣女子,又说道:“至于艳舞,就罚你自己在这林子里好好练剑,天黑之前不许回宫。其她的人也要好好练习,下次我可不想又这么快就结束了。”
说完,亓官乐转身走出了梅林,留下身后的几名女子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