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唐珣被满头的污泥打败了,而门外的敲门声正好响起,唐珣烦燥不安地喊了一声“进来。”
尤氏听到唐珣让进的声音,比听到皇帝嘉奖圣旨还要高兴,迈着莲花步就从门缝里挤进去了。唐珣虽极厌烦她,但跟头上满是污泥的头发,便忍了下来。
陶仪严重怀疑尤氏有恋童癖,谄媚给人洗澡便给人洗澡吧,那手在人家背上不停摸来摸去算什么意思?陶仪打心眼里替唐珣担心。
正巧绿荣从外面拿了香夷子进来,陶仪立刻朝她勾勾手,绿荣忙凑过来“夫人。”
“你……又前可有服侍过唐珣沐浴?”绿荣点点头,表示是有过的。
“那便好,你拿着这香胰子进去,给唐珣沐浴,紧跟着便不要出来了。”绿荣一听,脸整个儿的绿了“可是……可是这香胰子是给夫人您使的。”
“好了,我让你去你便去,别再多言。”陶仪怕再跟这小妮子扯下去,只怕唐珣的豆腐已被尤氏吃光,连催带促地赶着她去了。
绿荣只心不甘心不原地过去。
陶仪趴在缝上目不转睛。
绿荣一进门,当下绿脸的就不再是绿荣,而抱做尤氏了。只瞧见尤氏黑着一张脸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我是进来服侍少爷沐浴的,少爷打波便是由奴才服侍沐浴,奴才怕少爷少了我会不习惯。”唐珣一见到绿荣,跟穷疯子见到财神爷似的,两只眼里直冒星星,一个劲儿地点头“是啊是啊,我打小就有绿荣服侍,大婶您虽然洗得很好,但我仍习惯绿荣,就不劳大婶您帮忙了,您先出去吧。”唐珣一口一个大婶,现又失去了谄媚讨好的机会,尤氏的脸转眼就成了黑炭。
陶仪在隔壁乐不可吱。
没想身后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陶仪惊得一回身,进来的原是秦氏。陶仪稍放下心来,赶紧蹲进浴桶里,秦氏一边帮陶仪洗发,一边道“你嫂嫂让我进来看看人可有洗好。”
“她又催着我出去做饭么?”陶仪的脸色当即便不大好看好。
秦氏叹了一声并未不敢多说,陶仪早忆猜中了八九分“娘,您不能再让她欺负下去了。你是长辈,是该她服侍你的。你看我在唐家,虽然不用每日做家务,但每日晨昏定省也是必须的,她不孝顺你倒罢了,但也不能这样任由她作威作福啊!”秦氏的性子就是太软弱,否则怎么会被欺负到这个份上。
秦氏摇头“家合万事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忍一忍便过去了。”
陶仪当即就有翻白眼倒在水桶里的冲动。若是真着陶仪的脾性,谁爱做谁做去,她干不着。只是这事儿是落在母亲身上,虽不是新生的,她也不忍心见她吃苦受累。当即也不再说话,心里琢磨着等回到唐府后好好想个法子治一治这对兄嫂,活得整日祸害家人。
秦氏温吞了一会儿,接着又道“你弟弟再过十来日便回来了,你出嫁他也没又送你,这回回来……”秦氏犹豫了一会儿,想了又想,一咬牙道“唐家家大业大,事务也多,你能不能给他谋个差事,他年纪轻,又勤快我想……”打了这么久的预防针,原来是让她帮着弟弟找一份工作的。
陶仪穿来时,这位弟弟便押货出去了,一直未能见着。要介绍工作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大不了安排在自己院子里做个看门的差事,只是不知他的为人如何?若是跟这位兄长一样,她是打死也不从的。
虽是家人,这话也不能硬挺挺地答应下来,只道“唐家家业虽大,但管事儿的也不是我,弟弟回来了娘您就让他到唐家来找我,到时我再请人谋个职位。”
秦氏一听,脸上立现喜色。
母女俩又聊了些闲话,倒也有些时间了,外面的秦氏怕是等不及了,在外面猛敲门,还扯着大大的嗓子一个劲儿的喊“洗好了没?烫死猪也烫完了,赶紧死出来做饭。”陶仪一听立刻就不爽,扯着嗓子喊回去“你饿死鬼投胎的么?急什么急?也不见现在什么时辰。”尤氏一听,当即要提脚蹄门。却听唐珣的突然响起“你做什么,没出来想必是没洗完,你着什么急。”
立刻又传来尤氏讨好的笑声“少爷您说的是。”
陶仪慢慢悠悠地穿衣出去,此时绿荣已经放菜下锅,菜香四溢了。
当天倒是平静无事,一到第二日,陶仪起了个大早,在屋外做体操运动。唐珣素日里是个懒惰的,今儿起得特别早,两人正巧在屋外撞个正着。唐珣一见到陶仪立刻哼地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人。绿荣向来起得早,此时正跟秦氏在厨房里忙早餐。
陶家是单门独户在一山坳里的,在离他们大约两千米处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院落,方过了早饭时辰,便有人来蹄门子了。
先是离她们家最近的兰二嫂子。兰二嫂子比陶仪大两岁,嫁来陶家坝也不过一年半时间,因为长得漂亮,夫家条件也不错,时常在陶仪面前显摆。如今一见到陶仪,远远的便飘来一股子酸气。陶仪只拎粗糠捏的红薯团子喂着小鸡仔,装着没瞧见。
兰二嫂子一咬牙,只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陶家的二妹回来省亲了。看这一身衣服光鲜的。”说着还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陶仪只淡淡的笑“这衣服在唐家不过是最普通的衣服罢了,让兰二嫂子见笑了。”
兰二嫂子脸上立即憋得通红,却又不好发作,只嘻嘻地笑道“陶家的二妹子如今可真是不一般了,这么好的衣服竟然是最一般的,不知好的要成什么样子去了。你现在倒是过上好日子了,虽然丈夫死了,倒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那里像我们,虽然跟丈夫恩恩爱爱,却过得苦哈哈的。这世道果然有钱才是最好的。”陶仪已经完全失去跟她说话的兴致了,淡笑道“兰二嫂子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我把唐家嫡长孙媳的位置让给你吧。”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把装了鸡食的竹篮子往她怀里一推,转身去拿竹耙扒晒在一旁的稻杆子。兰二嫂子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