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罪魁祸首,却说风凉话,唐珣越发的鄙视陶仪,陶仪今儿个穿了一件水绿色九分袖子的内赏,外又罩了一件齐肘半臂,手腕子露半上半截,腕上一只翡翠玉镯异常晃眼,翠似墨绿,又晶莹剔透,隐隐泛光,陶仪正有意无意地摆弄着,听维清讲这是老夫人赏她的,可见这个女人有多少的不识世面,竟这样明摆地戴在手上招摇过市。
唐珣鄙视陶仪一眼,转身入了厨房,继续生火,陶仪跟进去,斜斜地靠在一旁,冷眼想看。唐珣并不理她,仍旧生火,他从不知生火竟然这般难,灰头土脸不说,一旁的厨子婆子还暗笑他,这口气,他如何能咽下。
陶仪实在看不下去,只将腕子上的玉镯退下用帕子包好放在一旁的台子上“让我来。”说罢挤进去,朝灶肚里看了一眼,一张脸顿时黑如碳。塞了满满一灶肚柴是怎么回来儿?而且全是树干之类的,这唐珣果真是不谙世世的,也不知从前是怎样的娇生惯养,才养出这么一个孩子来。
三两下把灶肚里的木材掏出,换了三两根细小的树枝,在里面搭了个小小的棚,这才从一堆大木材中找到一堆树叶,稍捏紧了捆成长条,这才拔了一块火种,将树叶一头搭在上面,呼呼吹了两下,树叶便燃了,塞入灶肚里所拱的棚之下,又添柴火,这火哔哔啵啵地就燃起来了。
唐珣虽看不上这个女人,但她很快点头火了这一点确是事实,反驳不了。拿捏了时间,唐珣赶紧抱起两块大木材往灶肚里扔,陶仪拍开他,黑着脸“老实样着别动,让我来,好好觉着,别下次再弄得跟烧了房一样。”说罢又一心一意地呵护这好不容易才生起的小火苗。
维清进来“少夫人,有件事儿想跟您商量。”陶仪头也没抬,只道“有什么事儿你且说。”维清忙遣退屋子里的一干人,又要良唐珣出去,唐珣道“什么事儿是我不能听的?我今儿个就偏是要听。”维清见唐珣不肯离去,思量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虽然在他面前讨论有些残忍,勾他伤心,但总也与他有关,让他听听倒是无妨。“下个月初五是老爷的尾七,虽然老爷是不能上宗祠,且又不能大肆办宴,但我们总该要去坟上祭典,不知夫人有什么打算。”
陶仪心里暗道“怎么就死了这么长时间了呢?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去祭典。”嘴上却道“没想这么快就尾七了,我是穷人家的女儿不懂得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在我们那里,到这个时候,也是煮上一块刀头,两杯清酒,再是两小果粮,带了纸钱香烛去坟上烧一烧便是的,唐家家大业大,这里面的规矩极细,我却是不知道的,还是待我回禀了老夫人再做决定吧。”
“那样甚好。只是这个得快些决定,再迟些日子就不及准备了。”维清这一句话分明就是在提醒陶仪,这个仪仗是很大的,十来天时间根本不够准备。陶仪闷闷地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他们家以前就去了一个朱采云,看了一眼旁边的唐珣,思量再三仍问道“你家小姐是怎么做的?”维清一脸难色,她家小姐的确是如她方才所说的小门小户那样解决的。“因是夫人,我家小姐并不铺张,只是老爷是老夫人的尺头肉,又是大老爷的唯一嫡亲血脉,自然是不能与我家小姐一样的。”
唐珣并未再说,又重新点火,唐珣似还未回神,陶仪就一颗板栗砸在他头上,唐珣立时疼得哎哎直叫,恨得不一口把陶仪吞掉。
火烧起来,陶仪便走了,只是再到台子上拿她的镯子时已经不见了。那可是老夫人昨天给她的,虽并不见得老夫人有多疼她,有些赏赐不过是碍着面子,但她心知这只翡翠镯子值不少钱,若是她以后落魄了,命运抵当掉,虽不能大富大贵,也可解燃眉之急。立刻黑着脸呵道“谁拿我了我放在这台子上的翡翠玉镯?”厨房里的人个个照旧干着手上的火并无人理她一理。陶仪素知这些人无中无人,又特特看不上她,这回子她问话竟全当不闻不听,顿时心生怨怼,但自己又无权无势,摆布不了他,只道“这玉镯是老夫人赏我的,可能你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这老夫人的玉镯丢了,我日子不好过,今儿个在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也别想平安无事儿。”说罢便唤来维清,维清急急赶来,不知这厨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去请老夫人来,就说他昨儿个赏我的翡翠玉镯不见了,就劳她老人家来断断案。”维清听罢,只朝二门外看院门的老婆子打发,回过头来,叫绿荣等今儿个未在厨房里现身的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厨房的院子里,请陶仪坐了,又把所有的人叫到院子里去。“你们都是这东房里的老人了,打我进来时大家都在这里了,大家谁谁谁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每个人心里有三分清明,夫人平儿个和善,对大家也极好,只是不想在大家面前拿架子,没想今儿个有人竟然胆子这样大,拿起夫人的东西来了,现在你们若是交出来,这事儿且这么了了,若是不交,待等会儿老夫人来了,查出是谁,打断腿脚赶出去是轻的,交官查办,这偷盗之罪虽不至死,但世世代代是罪民。”维清这话句然说在点子上,人群已经开始骚动,开始报怨“是那个天杀的不要命,竟敢拿夫人的东西,赶快交出来吧,不要连累了别人。”
“我的冤家哎,你偷什么不好,竟偷夫人手里的东西,简直是不要命了。”这个分明就是个刻薄的主儿。
“是啊,赶紧交出来吧,不要连累别人了。”这人当是个厚道的。
与罪民共事儿,这样的名声,他们也是不愿意担的。
且这些人也忒忒的现实利益,这但谈到利害关系,个个便只顾自己,恨不得自己便了猴孙儿的火眼金晴,一眼望出那个是罪魁祸首,将他逮出来治罪,千万不要连累了自个儿。
陶仪看着这些人的表情与反应,心里已经多少有了些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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