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岩洞,伴随着一具尸体,尸体突然不见,又传来幽幽鬼声,这一切足以把一个胆大之人吓出病来。
还好杨昊自小读书明义,心中坦荡无垢,崇尚“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因此遇危反定,手持标枪猛跑两步才转身。
定眼看时,那“尸体”轻飘飘立在面前,看着杨昊还是那句话:“是你把我弄醒吗?”
杨昊点了点头,打量着这怪人。
只见这人面色苍白,两颊深陷,眉角布满皱纹,身材瘦弱,就象一个病痨鬼。年纪大约四十余岁,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结,穿插着一支木钗,非俗非道。
那怪人见杨昊点头,白生生的眼眶微瞪,两只眼珠青幽幽,模样骇人。
这一瞪眼,如有深仇,杀机毕露。
杨昊心中一跳,只觉得周围空气极度浓稠起来,手脚想动一下也难,一颗心沉重得仿佛不想再跳,身上汗毛直竖,把用尽力气举起木标枪指向怪人,心想:“不好,这东西要杀我!我救了他,他却要杀我,为什么?”
他如临大敌,明亮的眼睛带着不解与愤怒,让怪人不知想到什么。忽地,慢慢收起了气势,恢复了僵尸一般的面色,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那种无形的束缚消失了,杨昊感到轻松了些,不敢再看怪人,他还有心事,收拾了东西,走出岩洞。
突然眼前一闪,那怪人鬼魅一般,挡在面前。
杨昊性格执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救了他,他却想杀自己,但怕也无用。
心想:“看来这怪物很厉害,说不定比孙大屠还厉害。只能把他引到村子里,只要到了渔村,在小巷子里,我左弯右拐,你也抓不住我!如果能把这怪物引到孙大屠那里,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才好!”
于是不动声色道:“我爷爷还没入土,埋了我爷爷后,你要杀我,便来杀好了!”随后兜起血瞳墨章的两只血眼,绕过怪人,向村子走去。
走得远时,感觉后面没有动静,忍不住回头一看,心中一跳。
原来那怪人象个鬼似的,轻飘飘,不声不响,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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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家破旧的木板屋前,愕然发现一伙人正在拆除木屋,不由大怒,冲上前抓住一个村民的手,喝道:“为什么拆我家!”
这村民知道前因后果,道:“杨昊,你爷爷已经去世了。孙老爷说你爷爷欠他的钱,把你爷爷丢到海里喂鱼,再把你家拆了,我们也没办法!”
杨昊大急,眼如铜铃,喝问:“那我爷爷呢?”
“已经被孙大屠扔到海里了!被鱼儿吃了罢。”
这是一个如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杨昊心里痛极、恨极:“孙大屠!孙大屠,我就是搭上一条命,也要把你象一条狗一样宰了!”
被孙大屠逼得去海中赌命,九死一生,杨昊本来就恨得咬牙切齿了。
现在又听到此人连死去的人也不放过,把祖父的遗体拿去喂鱼。心里的愤怒,如火上浇油,爆发出来,拔腿便走。
渔村不大,不过半刻,便已经来到孙大屠卖猪肉的地方,只有一张屠案,却不见孙大屠,但听到里面赌钱发出的吆喝声。
杨昊更无二话,对那张屠案用脚大力一踹。噼哩啪啦,也不知砸坏了多少物件。然后退出到大街上,他知道孙大屠力气极大,但不灵活。而自己手脚灵活,在外面才能发挥自己长处。
孙大屠正在里面赌钱,听到有人砸店,先是一诧异,接着怒火中烧:“妈的,谁敢砸我的店,吃了豹子胆了?难怪今天手气这么背,原来是扫帚星上门,我非打死他不可!”带着几个狐朋狗友走了出来。
孙大屠欺乡霸市,吃得膀大腰圆,黑壮异常,有点象山神庙里的门神,只是挺着一个大大的肥肚,显得有点滑稽。他力大之极,平常里,三百斤的大猪,他两只长满黑毛的手一抓,轻轻松松就可以扔到屠案上。
他身体如此强壮,在鼓浪渔村里本就无人敢惹,最近两年,他又倚上了南荒古城里势力极大的齐家,学得一两手功夫。平常十条八条汉子,也近不得他身。于是越发的横行霸道起来,这两年来,他不知道霸占了多少他人的财物,强占了多少女子。
孙大屠光着膀子气势汹汹出来,见到杨昊,就想发作,但见他的后背用网兜着两个巨大之极的章鱼眼——这可是传说中的宝贝啊!
他的眼一下直了,擦了一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昊,道:“这小子,这小子竟然一个人,杀了一条这么大的血瞳墨章,这,这是怎么回事?”
利益就在眼前,他并不细想,眼珠一转,大笑起来,脸上横肉直跳,骂道:“小贱种,干什么?竟然敢来砸我的店,把你背上的东西拿来,我不杀你,只打断你一条腿,今天这事就算了!”
杨昊眼里闪着寒光,咬着牙,缓缓问:“孙大屠,你把我祖父的遗体弄到哪里去了?”
“那老不死?你找那老不死?哈哈哈,听人说,噬血剑鲨喜欢吃死人,我不信,于是和人赌了一把。没想到那老不死的尸体一下海,就被剑鲨拖到深海里,也没浮上来,应该在剑鲨鱼肚子里了吧,妈的,死了还害我输了三两银子,你们欠我的债,又要再加上三两了!”孙大屠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胸毛直抖!
“我会还你的!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杨昊几乎把牙都咬碎了。
孙大屠以为杨昊服软了,狂笑起来,手一伸,道:“那好,先把你背上那东西拿来!”他谅眼前这个少年,不敢不听他的话。
杨昊冷笑着,把血瞳拿到前面来,递出去,却在孙大屠离自己还有六七步时,手一松,两只血瞳掉到沙地上。
孙大屠一愣,见到杨昊竟然还伸出脚,用力把两只血瞳踩了个稀巴烂,血瞳流出腥臭刺鼻的汁液,迅速渗入沙地,想抢也晚了,已经由宝物变成了废物。
“我的血瞳啊!这小子是故意的!”从来看上的东西,都不会落空,这一次却例外!孙大屠心里滴血,气冲斗牛,眼露凶光,手一指,大骂道:“小野种,你竟敢不听老子的话?你竟然敢坏老子的好事?谁都不许动手,我要亲手剐了他!”
围观者大都知道孙大屠为人狠毒,哪敢招惹?见好戏开场,纷纷让开一个大圈子。
站在大街上,杨昊瘦弱的身躯,与粗壮的孙大屠相比,就如一只胡狼,对着一只狮子。
在众人眼中,孙大屠的手臂,比杨昊的大腿还粗,这样的打斗,结果一想而知。四下里议论纷纷,大都为了讨好孙大屠,为这个渔霸叫好!
“这外来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怎么敢与孙大屠打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没错,孙老爷在城里得到了仙术,一拳头就可以打死一头牛,杨家小子恐怕要被孙老爷一拳打成肉饼了!”
“杨昊,快跪下来,孙老爷慈悲,说不定还可以饶你一命!”
“那小子,老子与孙老爷交情好,给老子叩几个响头,老子一喜,说不定帮你向孙老爷求个情,饶了你小子性命!”
“孙老爷,打死他!”
也有个别心生测隐,但一想到孙大屠的为人,怎敢为杨昊说一句好话。
杨昊慢慢退后,伺机待动。孙大屠却以为杨昊想跑,庞大的身躯直向杨昊逼过来。
无意中,却看到一脸病容、皮肤惨白、似鬼非鬼的怪人在杨昊身后。电光火石间,看到这怪人的眼,就象两个深不可测的黑潭,不知怎的,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动作一停。
杨昊见孙大屠发愣,猛地向孙大屠冲去,左拳恶狠狠挥出,恨不能把他的头打爆。
孙大屠见这半大小子竟敢先向自己动手,恶向胆生,想把杨昊的左手抓住扭断。他大手一抓,动作灵敏,与肥胖的体型十分不符,竟然一下子抓住了杨昊的左手。
不料,杨昊右拳又到,手腕一转,一支长而尖的铁钉,一下子插在孙大屠的手臂上,凶狠快捷之极,孙大屠右臂剧痛,左臂内屈往回一搂,想把杨昊的脖子夹住勒死。
杨昊在出手前就算好孙大屠的出手,迅速放开长钉,头一矮,已经脱离孙大屠的搂抱,顺势在右脚绑腿上抽出木标枪,对孙大屠腹部深深捅了进去。然后脚尖一滑,从孙大屠的胁下穿过。
这几下兔起鹘落,流畅无比,倒似演炼过无数次一样纯熟。特别是最后这一捅,含怨而出,已经尽了全身之力。那把刚杀过巨章的木标枪,已经深深插在孙大屠的腹部。
平常人斗殴,斗的就是一个胆。
孙大屠以为杨昊少年心怯,只是闹腾,心生轻视;而杨昊又是有备而来,一心只想要孙大屠的命,以有心算无意,竟然一击即中,大功告成。
不少人还想看孙大屠折磨杨昊,不料一转眼,少年已经转到孙大屠身后,而高壮的孙大屠,双手捂着肥胖的肚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身体摇晃起来。
就在这时候,杨昊得势不饶人,在地上又抓起了一块石头,纵身一跳,用尽全力敲在孙大屠头上。这一下力量更大,孙大屠雪上加霜,头上血流如注,感觉头脑里几乎要裂开了,天旋地转,两眼翻白,慢慢倒下。
围观的人都长抽一口气,愣住了,大叫:“这怎么可能?”
“孙大屠竟然给杨昊打倒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以置信啊,杨昊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难怪能杀得了血瞳墨章!”
杨昊稚嫩的面庞上溅落着不少血,眼睛里森森白光。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杀气、一种疯狂。围观者看着少年,眼里出现了惊骇与畏惧。
和孙大屠一起赌钱的那些人,见孙大屠被打倒,有二三个想上前帮忙,被杨昊眼睛一瞪,看到他脸上的鲜血与森森的白牙辉映,竟然吓得齐退一步,哪敢上前!
多年的仇恨,杨昊心里充满着对孙大屠的痛恨,他面色沉静,眼神疯狂,心里快意。拔出木标枪,用右脚踩着孙大屠的左手,微笑着说:“孙大屠,人待我三分,我还人十足!你欠我的帐,我现在慢慢跟你算!”
“六年前,你设骗局,骗了我爷爷四百两银子,害他劳累过度而死,是吗?”
“小野种,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敢杀我!”孙大屠根本不相信一个小屁孩敢杀他,毫不口软。
“等一下你就可以知道我敢不敢了!”杨昊冷笑着,下手却毫不犹豫,突然猛地把标枪插到孙大屠肥胖的左手掌里,穿掌而过。
孙大屠一声长吼,真如豺哭狼嚎,口里大骂。想爬起来,无奈头痛欲裂,又被杨昊踩着,动弹不得。
拔出标枪,杨昊又把孙大屠的右手一脚踩住,又是一枪,孙大屠的右手也废了。少年的脸上几滴血慢慢流下,平静中带着狰狞,又道:“四年前,你用这只手打断我的小臂,对吗?”
孙大屠痛彻骨髓,看到了杨昊那幼稚而疯狂的脸,心里大寒,终于怕了,道:“杨小哥,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我赔偿还不行吗?”
“赔偿!哈哈哈!”杨昊仰天大笑,道:“正是要你赔偿,但只怕你赔不起!这些年来,你凌辱了村子里十多个女人,其中有七个上吊,没错吧!”也不等回答,又是一枪,插到孙大屠的下体,废了他的子孙带,拆了他家的祠堂。
孙大屠一声惨叫,下体鲜血直喷,染红了地面,气也已经越来越少,有气无力地说:“我错了,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杨大哥,杨老爷!”看着这恶霸在求饶,杨昊心中快意之极,但怎能放过他?
于是又道:“你不是一心想逼我爷爷拿出他珍藏的宝贝吗?我把那宝贝带来了,让你看看!”他拿出了一块丝绸织就的云锦。
孙大屠意识还未消失,左眼已经被鲜血盖住,睁着右眼看,发现他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宝物”,只是一块一尺见方的普通云锦:米黄底色,一面绣着小字,呈黑色;一面绣着一些深黄色人物图案,做出各种姿势,招数精奇,气概不凡,一共十二个姿势。
看到这平淡无奇的云锦,孙大屠心都悔青了。
“咦”,身后怪人见到这东西,发出了一声轻呼!杨昊只顾理会孙大屠,却没有注意到。
孙大屠进气少,出气多,嘶哑着求饶:“杨小哥,你放我一命,我发誓以后再不敢害人了!”
杨昊迅速收起了云锦,接着拿起标枪,对孙大屠道:“晚了,这个誓言,你下辈子再去完成吧!”对准孙大屠的喉咙,就想一枪捅下去。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尖锐如刀般的喊声:“南荒齐家之人,谁敢动他?”
一个青色的人影,如同一丝鬼魅,瞬间逼近。
“不好!反正是死,杀一个就够本!”杨昊知道齐家来了人,再不杀孙大屠,等一下就没机会了,他性格执拗,心里一横,根本不受威胁,毫不迟疑,在所有人的惊叫声中,一枪捅下。
“波”一声后,那长长的木标枪,带着杨昊强烈的憎恨,已经插入在这个可恨的孙大屠喉咙上——这一刺,扎破血管,扎破了气管。血,汩汩而流,孙大屠胸膛剧烈起伏,面色渐渐变紫,然后全身抽搐,痛苦地挣扎,最后脚一蹬便不动了,显然断气。
青色人影来到跟前,杨昊定眼一看,来者三十余岁,一身短褂,面有短须,身体高瘦,立在那里,却显得高如大山,令人喘不过气来!
此人见孙大屠已然难救,看着手持滴血标枪的杨昊,阴冷地笑了:“好,好,好,杀得好,这二十年来,我齐家之人,还未曾受过这种待遇!小子,我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