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余其扬便道:“沁云病了?什么病?严重吗?有没有请大夫看过?吃药了吗?唉,以她的性子一定又不肯吃药了,对不对?”李嫂笑了,道:“余少爷,这我一时也说不清,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余其扬点点头,俯身给李嫂开了车门,自己也坐了进去,道:“李嫂,坐好了”李嫂望着他,打趣道:“你这么在意沁云姑娘,干脆把她娶回家,岂不好?”余其扬挂了档,把车发动起来,听到这话,不由有些脸红,只道:“好些日子没去******了,辛妈妈一定怪我了吧?”,李嫂见他这么说,只得顺道:“可不是,辛妈妈可不止一次在我眼前抱怨,说阿其那小子没良心呢!”余其扬眉眼微微一低,脸上却是一点委屈的表情,道:“我哪敢啊,最近实在太忙了”
二人到了******,阿其抬腿便往二楼跑,辛妈妈在后面冷声道:“阿其,你跑什么,这么毛手毛脚的,看常爷见了不得打你!”余其扬回身,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勉强笑道:“我听说,沁云病了。”辛妈妈摇着扇子,半真半假道:“我看啊,你还真是把我给忘了个干净”
余其扬闻言赶紧从楼上跑下来,绕到辛妈妈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捏着她的肩膀,一脸干净的效益,道:“阿其不敢”辛妈妈笑道:“你阿其连严九爷的赌坊都敢单闯,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余其扬有点急了,道:“阿其真的不敢”辛妈妈拂过他的手,问道:“吃过了吗?”
余其扬慢慢道:“吃过。。。。。。。”
辛妈妈回头:“嗯?”
余其扬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吃过呢,还是瞒不过辛妈妈”
辛妈妈摇摇头,道:“你这孩子,和常爷一个德行,再忙,饭总是要吃的,正好,过来和我一起吃吧”余其扬探头望了望二楼,顿了顿,还是随辛妈妈过去了。
辛妈妈端起碗,向李嫂吩咐道:“去,给阿其填几个菜”余其扬忙放下碗,道:“辛妈妈,李嫂,不麻烦了”辛妈妈用筷子敲了一下余其扬的碗,道:“你别管,李嫂去吧,还有,番茄炒蛋不要忘记了”余其扬脸上满满的温暖,有些羞涩的笑道:“辛妈妈,你还记得啊”辛妈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道:“你个小兔崽子,辛妈妈可是养了你五年”顿了一晌,淡淡道:“常爷。。。最近怎么样,在忙些什么呀?”余其扬脸上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带一点莫测的笑意,道:“常爷的事儿,辛妈妈该比我清楚才是”辛妈妈闻言不由脸红,道:“他的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个小崽子,还是赶紧吃完找沁云去吧”余其扬偷眼看了看辛妈妈,眼角弯了弯,语气却是一派漫不经心,道:“最近金龙帮总是动商会的货,政府却异常积极的拉拢商会,常爷是真忙,不过,他明天要过来。”然后斜眼望着她,脸上是坏坏的笑意,辛妈妈闻言,筷子在瓷碗里猛地一滑,脸上却是不置可否的样子,道:“他来不来。。。管我什么事儿”余其扬一副很夸张的认同的样子,故意加重了口气道:“嗯,不关辛妈妈的事儿”不等辛妈妈嗔怪的眼神过来,赶紧低下头吃饭,三下两口吃完,便三步并两步的向二楼奔去。
走进沁云的房间,宣儿看到他忙笑着迎了过来,道:“余少爷,你可来啦”余其扬点点头,“嗯”了一声,道:“沁云怎么样了?听李嫂说她病了,是不是又不肯吃药?”宣儿调皮的一笑,道:“余少爷来了,我家姑娘的病就都好了!”
“宣儿,说什么呢?”茉莉花香一样好听的嗓音从月白色的软帘中传出,一只素手缓缓掀开纱帘,一个粉衣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山泉沁松石,闲云自在天,沁云,就是这样美丽的女子。只见她盈盈而立,朱唇轻启,道:“阿其哥,你来啦”余其扬抢步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好气道:“脸色这么差,还发着烧,怎么还敢穿这么少就出来,我看,真该找个洋大夫给你扎几针,你才肯听话”说着,把外挂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微蹙着眉,道:“怎么病了?”沁云拉拉衣角,含笑道:“我哪有什么病?辛妈妈大惊小怪才是,不过,要是知道这样你就能来,我真该早点病了”半真半假的口气,调皮的样子,让人无从责怪。余其扬扶她坐下,道:“还有脸说?哪里不舒服?告诉我。”说着用手扶着她的双臂,眼里全是温柔,似能融化人心。沁云妩媚的一笑,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没什么病,就是呀,他们给我买的吃的,我都不想吃”余其扬了然的笑笑,道:“你呀,真是给大家宠坏了”沁云扭头撒娇道:“阿其哥”
余其扬双眉一挑,头往前伸了一下,道:“好啦,明天我去虹桥的关爷庙帮你带”说完,斜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好笑的意味,但满满的宠溺,简直要溢出来。回头对宣儿道:“你去楼里问问,看谁有什么需要的,一一记下来,我顺便也带回来”宣儿应声而去
沁云笑道:“从小到大,就只有你阿其哥对我最好,现在,我要报答你。”阿其:“我们都是孤儿,从小一起长大,你就像我妹妹一样,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沁云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道:“我才不稀罕和你做兄妹,我也不要你娶媳妇儿”
余其扬笑了笑,把药端了过来,道:“是是是,沁云姑娘那里稀罕和我做兄妹,看在小的那么辛苦赶过来的份上,赏脸吃口药吧”
沁云是在摸不清他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也不好挑开,只得吃了药,拉着余其扬道:“阿其哥,我给你谈个曲子吧,你想听什么呀?”阿其拦住她道:“不好,那些客人来了,你左弹一个曲子右弹一个曲子,已经很辛苦了,再说了,我出来了打架,什么也不懂,你歇下吧”说着,有些自嘲的意味。不知怎么,他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大言不惭嚷嚷着自己是个艺术家的小女孩,不由愣神。
沁云一副委屈的样子,道:“阿其哥,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余其扬回了神,道:“不了,我有些事儿,想先回去了”沁云看了看天色,道:“你这么早就回去啊”
早?是了,不知怎么,今天,就是很想早点回去。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小孩的话,惊喜?你能给我什么惊喜?可他,竟然忍不住,很期待。
笑了笑,对沁云道:“明天我不就又过来了,沁云姑娘不要嫌我烦才好呢。”沁云不依不饶道:“说话可要算话”余其扬点点她的小鼻子,笑道:“小的哪里敢骗沁云姑娘啊”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一定要吃药,不然我真给找个洋大夫扎你两针”转身出去,看了看宣儿记得单子,便开了车往回走。
从小长这么大,别说惊喜,其实,他连礼物也没有受过。常爷忙于商会,对小辈一向严厉,对他尤甚。辛妈妈一颗心都系在常爷身上,最疼爱的,沁云而已。帮里的弟兄义字当先,喝酒谈笑打架蹲号,无所不为,送礼,倒是闻所未闻。想着不由微微愣神,她说的惊喜,会是什么呢?想到此不由自嘲的笑了,也许,她只是说说而已,而他,却当了真,还这么期待,竟特意赶了回来。
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是两条湿漉漉的被子正懒洋洋的晾在杆上晒着太阳,心里不由暗笑,那个蠢货这么晾被子,得了失心疯吗?总不至于不知道洗被子时只要把被套抽出来就好了吗?真是!眉宇间带一点好笑里夹杂着嘲弄的神色,走到楼下,还不由带着笑回头望了望,突然,笑意有点僵,这两条被子,似曾相识啊,这两条被子,不正是他的吗?
加快了脚步往楼上冲,却见门大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墙上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几乎到处都是油漆点,柜子的抽屉开着,里面的东西却窝在墙角委委屈屈的堆了一堆,而那个小孩正在聚精会神的踩着什么东西,仔细看去,正是他前两天新买的擦脸布,眉微微蹙起,下意识道:“你干什么呢?”
谢谢和地上的一个油漆点战得正酣,连头也不曾回,随口应道:“收拾屋子,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咳咳,惊喜?”余其扬脱口道。谢谢好像反应到点什么,偷眼看过去,正是阿其哥,默默望天,传说中的抓现行,要不要这么倒霉啊,怎么会回来这么早呢?果然是天要亡我,心里窘到死,面上只好干干笑了两声,道:“收拾,收拾,就是,还没收拾好。。。。。。。”
余其扬终于回复常态,做出一副四下打量的样子,双眉高挑,头也相应微微前伸:“收拾屋子?我看你是拆房子呢吧!”
说着踱步进屋,走到床边,正欲坐下,却看到上面满是黄色和绿色的油漆点,颇为嫌弃的皱了皱眉,回身把方桌下的条凳拉了出来,瞥眼看到桌上的漆点时,他觉得,自己这个把条凳放在桌子底下的习惯委实忒英明了。坐在条凳上,抬眉微微一笑,道:“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
谢谢看着他的笑,只觉得全身发凉。把手交在前面,可怜兮兮的低着头走过去。此情此景,谢谢想起了以前站老师办公室的场景,由于天性孽障不喜欢写作业,谢谢每天跑办公室挨训实在比吃饭还要平常。某谢还恬不知耻的总结了一套经验,低眉顺眼,顺杆下爬,博同情分,反正就是争取少站一分钟是一分钟,别说,还是挺有效果的,谢谢觉得,她实在应该考虑申请个国家专利什么的,让别人抢先了就不好了。只是没想到这套经验到了这地方还能继续为自己发光发热,谢谢觉得,委实很感动啊。
挣扎了半天,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靠谱,很是很实诚又故意加了一点可怜兮兮的语气,道:“我真的是在收拾屋子”
余其扬一脸不可置信,扬扬眉,道:“是吗?我以为我家被土匪洗劫了呢?”说着不由好笑,竟真的笑出来,谢谢看着,不由更加胆寒,心里暗道:“丫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