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林城听了这句话,猛地,变了脸色,强作镇定,道:“阿其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最近没听到青寅帮又有什么都动静啊,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要不我明天去找个人打听打听?”言罢,偷眼看向那个人的眼睛,哪里还有一丝笑意,狠戾中透出杀意,宛如死地归来的修罗,全身上下发散着黄泉的气息,恍惚间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登时双腿一软,却被面前的人给扶住。
余其扬声音里带了一点戏谑,悠悠道:“怎么,诚哥,你身为青寅帮龙字辈堂主,尽然连这个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的?”说完轻轻松开手。
林城软瘫在地,一股难以言语的挫败感迎面而来,好歹他林城也是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的,为了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他至今连妻房都没有,可今天竟在这个后生面前,他竟输得一败涂地?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滋长蔓延,加大了声音,颇有点虚张声势道:“余其扬,你有证据?”
余其扬笑的一脸无辜,一摊手道:“诚哥,我没有啊。”林城只觉得一口鲜血狂喷,你没证据你早说啊你,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刚才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一切,可是,他不甘心,冲着余其扬大声吼道:“你没证据,你凭什么审我,我可告诉你,你还没当上浦江商会的六爷呢,论起来,我辈分可比你高,你这是想干嘛?”
余其扬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似乎是很平淡的家常,不疾不徐道:“诚哥,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想过来问问你,我问你邹帮主最近的情况,你说你不知道,我也不为难你,那我们再说点别的。”
林城觉得如果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面前人的话,那一定是高深莫测,他的所思所想,自己一点也猜不到。而自己的心思,他的应对,却似乎全在那个人的掌握之中,这样的对手未免太过可怕了一些,想来,栽倒这个人手里,也不算冤枉了,是他自己能力不够,怨不得旁的,只是,这个人年纪实在太小了一些,他觉得实在难以接受,他可以预见,这个人是怎样的踩着一天血染的长路一步一步的走向上海之王的位置,而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块石头罢了,到底还是不甘心,带着一点情绪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余其扬,老子今天算是栽倒你这个娃娃手里了,任杀任刮,再不要说半句废话,我嫌累。”
余其扬的眼风不知望向了哪里,一息,唇角勾起一点莫测的笑意,对着林城道:“诚哥,取你性命的人,必不是我,只是,想来你不会知道他是谁了,我真的只是来问你几句话的。”
林城让他给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余其扬走近一点,微微俯身,道:“半年前,青寅帮在天街桥放炸药想要炸死常爷,是你做的内应吧?”
林城还是吃了一惊,怎么,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竟知道的这样清楚,不由脱口道:“余其扬,你从那时起就开始怀疑我了?”余其扬没有否定,继续道:“今天,鼓动常爷孤身前往,给青寅帮送消息的人,也是你吧,这么多年,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敢动常爷的人,是什么下场吧?”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浦江商会上上下下,甚至全上海滩都晓得,那些年动过常爷的人,无不被余其扬一一查访出来,最后只落得个不知所踪,而他,终究没有成为那个例外。其实他今天没有打算做这件事的,是一个自称是余其扬未婚妻的小丫头张张惶惶的找到了他,说是黄佩玉一定要见常爷云云,千万得告诉常爷让他多带几个人手立刻赶往,临了还不忘回头嘱咐上一句,喂,一定告诉常爷,越多越好,他这才策划了今天的事情,只是他怎么也没有能够算到,余其扬今天竟然能活着回来。想到这里,林城突然灵光一现,他晓得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也许,他不会输,余其扬,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林城看了看周围,他知道,余其扬的身边一定会有常爷派过来的眼线,而且不止一个,脸上露出了一点诡异的笑容,故意放大声音道:“余其扬,今天这事是谁做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
余其扬看起来似乎是很有兴趣的样子,眼睛里是一点倦意,道:“哦?诚哥,你想要说什么?”
林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划开,整个人看起来那样的阴枭可怕,加大声音道:“你知道的,余其扬,今天的事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先是你让你的未婚妻来找我,你又暗地里派了人去支会青寅帮,余其扬,你为了浦江商会的会长之位,竟然勾结青寅帮,杀害你的救命恩人,你好狠啊。眼见常爷逃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余其扬你又装英雄,假意保护常爷,二十多个青寅帮帮众,若不是你暗中勾结,你今天怎么可能活着回来,好了,现在你是商会的功臣,别说六爷,只怕连浦江商会的会长也是你囊中之物了,你怕事情败露,这会儿就先拿我林城开刀,杀人灭口,余其扬你算盘打得真好,我林城有生以来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他妈怒会被天打雷劈的,来呀,你杀了我吧,来呀!”
余其扬脑子有点乱,未婚妻?难道是,谢谢?不由脱口道:“你刚才说,说我未婚妻?我的,未婚妻?”
林城看到他这幅表情,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开心,直起一点身子,道:“装,你现在知道装了,你******敢做不敢认算是什么呀,老子我看不起你,还打量我不知道呢,那天你的未婚妻背着一大袋东西来找你的时候我就见过了,老子还能认错人,余其扬,你们夫妻两个狼狈为奸,为了权力和地位,不惜干下这种龌龊的勾当,亏浦江商会上上下下还说你余其扬讲义气,重情义,我呸,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常爷这么多年的心血,你对得住么你?”
余其扬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林城下意识的捂住脸,心里不由碎碎念
,丫的,真疼啊。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还颇有点书卷气,说白了,就看起来挺文弱的啊,怎么打起人来这么疼啊,果然人不可貌相,唉,多么痛的领悟。而一旁的余其扬掏出了身上的绢子,擦着手。
余其扬不知的怎么,听到他说到谢谢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他不相信。是,她身上有太多太多古古怪怪,有太多太多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可是,他就是不相信,一来,他晓得,那个小丫头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二来,他实在不相信,她能有这个智商。只是,既然如此,那刚才的失态,又算是什么呢?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动过手了,今天是怎么了?索性也不再去想了,认真的把手擦了一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帕子,眼里流露出嫌弃的神色,一扬手,索性给扔掉了。林城同志见到此情此景郁闷坏了,心里无数遍,丫****你二大爷的,老子的脸有那么脏吗?
余其扬微微笑道:“诚哥,你这故事说的可真好听。”林城也笑了,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得意道:“我不是说给你听的,余其扬,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余其扬眉头微微蹙起,他知道的,林城是说给常爷听的,想来,想来常爷是会相信自己的吧,垂下头,嘴角是一点自嘲的笑意,其实,他一点底也没没有,他知道的,如果常爷真的相信他,又怎么会常年派人来盯着自己呢?
看着余其扬的神色,林城心里愈发的得意开心,只是有点苦涩,他赔上了性命押上了这一局,这不过是为了让眼前这个人不痛快而已,值得吗?他不晓得。想来,自己也实在是赚到了,仰起头,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大声道:“余其扬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在内收买人心培植个人势力,在外勾结青寅帮几次三番妄图刺杀常爷,为的不就是浦江商会的第一把交椅吗?你今天要杀我灭口,我无话可说,只是若是浦江商会被你这号。。。。。。”说着,右手摸向了腰际的手枪,他想搏一搏,什么青寅帮什么堂主什么输赢他都不在乎了,他想活着,只想活着,只是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
余其扬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神情动作,果然如自己所料,半分也不差。眉眼微斜,眼里是等待猎物进网的神情,看着那一颗子弹从她所预料的角度射出,直穿林城的心脏,连时间以恰好吻合,唔,做的不错。
林城完全预料到,再没有说出一个字,直直的倒了下去,血流满地,脸上是狰狞的表情,眼里却是一丝不敢和迷茫交错,余其扬蹲下身子,叹了口气,一面慢慢合上他的眼睛,一面带一点无奈轻声道:“力哥,你来都来了,也不打算和兄弟喝上两杯,怎么,这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