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我及笄的那天,隆重的及笄礼之后,东曜派来的使臣代表东曜皇,为九皇子高清野向我提亲了。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着三年前我们的约定。君子重诺,即使这三年我们之间都未通过音讯,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只是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父皇和母后虽觉意外,但原本就是要把我嫁给东曜皇子的,因此还是爽快地允诺了。当听到九皇子三年前就对我一见钟情,亲自向东曜皇求娶的时候,我看到母后很是欣慰的微笑。
十日之后,两国就下了国书,东曜国正式聘我为九皇妃,待九皇子班师回朝,就要行定亲之礼。
定亲时种种礼节繁复,好在自有父皇母后替我准备。唯独要在定亲礼上要赠予未婚夫婿的全套衣衫鞋袜,非要我亲手所做,还得一针一线绣出来,也要花费不少时日。
那****正在房内赶制,月桐在一旁替我穿针捋线。我想起昨日雅颂姐姐和子慕闹别扭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来:“月桐,你说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老是跟冤家似的呢。子慕哥哥那个苍白病弱的小样子,连我看了都觉着心尖儿疼。姐姐她可真是狠心。”
“公主!你该心疼的可不是六皇子,而是九皇子殿下。行军打仗,一打就是半年,那该多苦啊。这你就不知道心疼了?”月桐嗔怪道。
我笑道:“心疼他干什么?我现在连他什么样都快记不得了。”
“公主可要惜福啊。我可是听说,九皇子为了求东曜皇替他向公主求亲,甘愿以太子之位相换……”
我截住她的话头正色道:“不过是坊间流言,不必当真。若真像你说得那样,那我又成了什么人?”
月桐吐吐舌头不再吱声,“红颜祸水”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号。
其实我心中清楚得很,当年匆匆数面,我们年纪又小,只是些许朦胧的好感而已,完全没到那个地步。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及不上父皇母后,及不上雅姐均弟,甚至及不上长伴身边的月桐。我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吧。
他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另有缘由的。此次生擒犬戎王,收服犬戎,为东曜立下大功,他本就招摇得过了。群臣又上书要求立他为太子,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堆上烤。他既非长又非嫡,如何做得稳太子?求娶我而放弃太子位,确是明智之举。
尽管我心中透彻明白,但仍是欢喜的。哪个女子不盼望嫁一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少年英雄。何况这个人是我自己选中的。知时而退,我日后跟着他必然也能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吧。就像他当年雕在我玉梳上橘花的花语——“新娘的喜悦”。
然而这喜悦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仅仅半个月后,东曜传来了噩耗,九皇子在回朝途中伤情加重,不治身亡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哭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一整天的时间,我把自己关在宫殿里,不让任何人靠近。三年前的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原本以为已经陌生的面容突然又变得那么熟悉。那个剑眉星眸的少年,他每一句话语、每一个表情都渐渐生动起来。还有那个温暖的怀抱,让我贪恋至今的怀抱。但是这一切终究又离我远去了。
我一夜无眠,第二日又足足睡了一天。傍晚醒来的时候,周围的宫女内监都不在,我便一个人去了母后的中宫。
我进中宫的云舒阁向来都是不用禀报的,待走到门口时,里面对话传递的信息让我瞬间呆住了。母后看到门口的我,屏退了前来禀报的暗探,拉着我在榻上坐下。
“母后,是谁?是谁害死了他?”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
母后爱怜地看着我,说:“原本以为是一桩良配,没想到……唉!母后不瞒你,九皇子是受了些伤,但都不是致命的。没想到回朝路上他父皇给他派去两名御医,结果皇子第二日就去了。”
我的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都已经如此退让了,为何姨母还是不肯放过他。”
母后搂着我半晌无语,方才叹道:“也未必就是她,听闻其中一个御医是南洲送给东曜的。不单如此,就那个当父皇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心中酸楚,站起身来,跪倒在母后面前,磕头道:“母后在上,请恕儿臣不孝。三年前,儿臣就与九皇子有了终身之约。如今九皇子兑现了诺言,儿臣也不能毁约。不管是谁下的手,儿臣誓要查出真凶,以全夫妻之义。请母后成全。”
母后初闻甚是吃惊,但终究应允了我离宫。对外就说,我为九皇子闭关诵经百日。此事一时间又在三国传为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