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捱了多久,我觉得身子一轻,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片刻之后,我闻到鲜血的芳香从抱着我的手臂上弥漫开来。
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我贪婪地呼吸着,把头整个深深地埋进那个臂弯里。身上原本难以忍受的不适感正在慢慢消退。
许久过后,突然一个激灵,我脑中清明了许多。我这是在干什么?想看清楚跟前的人是谁,却被那人狠狠地揉进怀里,不让我抬头。
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我的泪汹涌而出。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在心里的煎熬终于有了答案。不管他对我起过什么样的念头。现在他来救我了!他终究还是在乎我的!
用力地回抱住他,我喃喃地唤他:“清野……”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然后是几不可闻的叹息。
“别放手,我就快要死了。”我把脸紧贴在他的胸口,“我虽然恨你,但这不妨碍你成为我今生唯一深爱的人。能死在你的怀里,你不知道我此刻心中有多么欢喜。”我的嘴角绽放出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如果不是借着夜色,我想我永远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傻橘儿,我怎么会让你死。”他的下巴在我发间摩挲着,过了好久,才哑着声音说道,“你得好好活下来。不然这世上还有谁来恨我,**。”
恨他,我真得好痛苦;爱他,却也不能够。好在我就要死了,一切就要结束了。就让我抓住最后的温暖吧。
我仰起头,娇媚得如春日里的花朵,被风吹过,微微颤动。看着他缓缓地俯身下来,离我越来越近,我几乎能感受到他鼻间呼出的气息。
心中所有的恐惧瞬间都消失殆尽了。我心中有着隐隐的窃喜,等着那甜蜜的初吻。
而就在这时,殿门“砰”地一声打开了。满脸怒气的元隐泽站在殿门口。
我好容易收敛回心神,正欲问个究竟,却被清野拦腰抱起。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低头对我道:“不用理他,我们走。”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元隐泽伸出手中的剑拦住我们的去路,低声道:“你要走我不拦你。但嘉颂是跟着我出来的,她得跟着我走。”
清野却道:“她该跟着谁走,你自己心里明白。不要逼我跟你动手。天就快亮了,动起手来,我们谁都走不脱。”
看他们僵持的样子,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清野抱着我的手臂上还有淋漓的鲜血,是为了缓解我毒发的症状,自己刚刚割伤的。脸上也全是疲惫的神色,这么大的皇宫,想来他是找了我快一个晚上。
我无奈出声道:“隐泽,放我们过去吧。我不想再连累你。”
“你们?那我算什么?你知道我回到云鹤楼不见了你有多担心?你知道我收到大姑母(指东曜皇后)的留言,去飞霞殿找不到你有多心焦?我同样为了你深夜闯宫,难道就因为我迟了他一步,你就一定要跟着他走吗?”
面对他一连串的质问,我哑口无言。凭心而论,这一路上他一直对我照顾有加。今天更是为了我,将自己置于险境。姨母若不是用我诳他,他又岂会只身前往飞霞殿,而且一路寻到此地。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如果不是中了夺命修罗的毒,命不长久,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跟着清野走的。但是如今,我只想任性一回。
耳边传来清野的低喝:“够了!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若是真的好心,早该把橘儿中毒的事告诉我。否则她又怎会受今日的苦楚。”
元隐泽半步未退,反唇相讥道:“你最好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个见不得光的身份,你要是为她好就该早点放手。”
清野眼眸中寒光一闪,冷冷的说:“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他身体一转,将我放下扶住,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腰间的湛卢。剑锋从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朝着元隐泽直刺过去。两剑相撞,“铮”地一声冒出火花来。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出手。第一次的时候,他身负重伤,身手尚且如此出色。这次更是用一只手,就轻松压制了隐泽的攻势。
刀剑游走,大约七八招之后,清野的剑已然架在隐泽颈上。我真傻,在他们动手之前,我还一直担心清野会因为手上的伤落败。而此刻,我心里先是一松,又是一紧。
“你服是不服?”清野沉声问道。
隐泽眼睛一眯,嗤笑道:“匹夫之勇。”
我在旁边急得不行,紧盯着清野,若他出手,便要上前阻拦。
没想到他却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撤回了架在隐泽脖子上的剑,笑道:“还算有几分骨气。”又转身轻抚着我的秀发,柔声说:“橘儿,你先跟着他走。不能再回云鹤楼了。你们先去河津渡口。”
“那你呢?”我不解的问道。
他眉峰一扬,道:“我留下来取解药,然后去渡口找你们。”
拉着他衣服的手紧了紧,这宫里的人本就要害他,他若留下来自然是危险重重,何况取得解药谈何容易。
看的我眼神里流露出的担忧,他安慰我说:“你也看到了,‘匹夫之勇’也不是人人有的。再者我是从小在这宫里长大的,有足够的把握。你乖乖地跟着他走。如果在我回来之前你再次毒发,有他在身边也好帮你延缓。大殿下,拜托了!”最后那句是跟隐泽说的。
隐泽点点头,说道:“好,这个不用你说。嘉颂的事就是我的事。”
清野又道:“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北面走,一刻钟之后正是北宫门换防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们出去了。”
我一时无言,由着隐泽将我从他身边拉走。走出一段又回头看时,他仍笔挺地站在那里,犹如一棵翠柏伫立风中。
我心知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实则前路艰险重重。暗暗打定主意,若他有事,我必然也不会独活。我们活着再难长相厮守,若是死了,倒也可以做一对同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