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天色还很好,弯月在西方很明亮。没有人会预料到那天晚些时候会下起暴雨。有时候天气预报会有差错,而且这次是大差错。他们露营的地方刚好是一个洼地,当他们被大的吓人的雨声吵醒时,发现帐篷里已经聚积了很多水,并迅速的涨高。人们只得在夜色中起身背起行囊,踩着越来越深的水和泥,摸黑向森林前进,那里地势相对高一点。有人拨打了求救电话,可是吓人的大雨天气阻止了救援队的直升飞机和汽车。万分庆幸的是,这场大雨没有带来多少雷电。人们蜷缩在森林里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本期盼着天亮的时候情况会好转,可是分不清线条的大片大片的雨水哗哗哗下了一天一夜,那是这里所有人见过的比以往的大雨要大数倍的雨,非要形容多大的话,大概就像将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且水劲很足时的淋雨喷头洒下的水。他们祈祷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样的雨了,别说一天一夜,一会儿都不要再见。
虽然山区积水时间不长,但是他们所经过的路段路面太过泥泞,救援车不好开过来。他们又在湿漉漉的森林中熬过了两天,这两天恐怕是人生最长也最难以忘怀但再也不要记起的两天了。一天一夜后尽管已经雨过天晴,但人们因为恐惧和雨后的冰冷仍在瑟瑟发抖,有几个人感冒并发起了高烧却浑然不知,直到在同伴身边瘫软下来。本来这只是一天且是徒步的旅行,他们没有带药,想烧火取暖却发现树枝都是湿的。冷秋在星空怀里都抖啊抖的,想着我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么结束了。星空却很冷静,尽管本就没有红润的脸色更加苍白。他让冷秋坐起来,然后翻了翻自己和冷秋的背囊,在冷秋的背囊夹层中居然发现几片用纸包起来的药,可能要归功于几袋膨化食品充满二氧化碳的包装了,尽管背包内部已潮湿不堪,这一小包躲在角落的药确是干燥的。星空欣喜并期盼着拿起来,纸上写着“感冒药,维C银翘片”,是自己的字迹,看起来应该是很久之前放进去的,不知道是否还有效。这时旁边的信心递过来一瓶水,说:“有总比没有强”。星空扭头冲她笑笑,不易察觉,接过水来,起身走到一个生病的女孩面前,拿出两片请她吃下去,“不知道管不管用,试试吧”。但药不够三个人吃,并且光靠吃两片不知是否还有效的药解决不了多少问题,很快还会有人倒下的。
“我们往里面走走吧,深处一点也许能找到干燥的柴火。”信心对星空提议道。
星空走回来,点点头,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勇敢而冷静的女孩。
一位中年大叔站起来招呼道:“这个任务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去完成。”
“我带路,我在森林里有经验。”信心补充道。
“哥,我也要去。”冷秋摇摇晃晃站起来。
“听话,留在这里。”他将背包往她身边放放,“吃点东西。”
信心则将背包中的食物和水统统拿出来,塞进冷秋的背包,留下可能用到的一些东西,比如绳子、打火机、红药水之类的。
几个人便向森林深处走去,等不来营救的人,他们必须自救。
阳光分外明媚,枝头的树叶很干净,加上表面一层水的反射,显得分外光亮,叶尖挂着水滴也格外剔透。他们见到了美妙的丁达尔现象,阳光被赋予了一束一束的形状和乳白的色彩,如果现在不是非常时期,信心一定会驻足,闭上眼睛,深呼吸好感受雨后森林中阳光的味道。可是,这一片区域树木比较密集,大雨打落不少树叶,脚下的路不好走,湿漉漉的地面很松软,步子迈起来有些费劲,拨开一层树叶下面还是一层树叶,越到下面,叶子颜色越接近腐烂,因而更容易吸收水分。
信心指向右前方:“看,这是南面,我们要朝这个方向走。”
中年大叔低头看看指南针,果然是,便问:“小妹妹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边的树叶更繁茂,叶子更肥壮。”
大家一起看去,隐约觉出点不同来,但没那么明显。
“这个是经验,在茂密的森林中,我们需要这些。”
大家扒拉着试图寻找一些较为干燥的树枝,倒是找到一些,虽不像大多数那样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哒哒滴水,但也是通体浸湿。大家有些垂头丧气。
又走了一段,树木不再密集,有少许较大的空隙,星空停下来,低头四处看了看,问信心:“你注意到雨是朝哪个方向下的没?”
“那么大的雨,朝哪个方向下几乎没意义。”
“东南偏向。”另一位身材壮实的年级轻一点的叔叔讲到。
“大家看。”星空指指地上某个地方。
信心看去,不远处一片由树叶和落枝组成的扇形朝西北方向散开,那里似乎有一片高地,因为树木挡着,看不太清楚。
“也许那边一点可以找到干枝。”年轻一点的叔叔讲到。
星空又犹豫着点点头,碰碰运气吧,高的地方不积水,但可能也难以存下残枝落叶。
几人向东南向走去,不一会儿他们发现果然在向上爬,爬了大概一里的上坡路,坡度陡增,这段陡坡高出地面有50米。前天刚走了一天的路,又在瓢泼大雨中冲刷了一整天,又饥又累,他们早没有力气再爬上这样的陡峭的湿滑的而且踩不实的山路。但又不能无功而返,十几个人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信心抬头望望,伸手扶住上面的树一步一步向上面爬去,背部几乎弯曲成了90度。
“小姑娘,你发现了什么吗?”中年大叔问道。
信心没有说话。
星空随后跟上去。
信心回头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查看一下情况。”说着她脱掉长袖的外套,扔给星空,双手扶住旁边的一个大树直起身来,先将左脚蹬在树干上,然后是右脚,借助脚的蹬力,她的高度渐渐上升,虽然速度不算快,却也很利索。她先是左右脚交叉向上爬,再双脚齐用力向上蹦一下,很快便够到分支,这大大减轻了爬树的难度。
下面的人仰着头看的目瞪口呆,“小心点”不时有人揪着心提醒。
星空不禁露出浅浅的微笑,这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生,再看去时,已不见信心的身影,急忙向前走两步。
“大叔,对面也是坡,我到那边去看看。”信心探出半个身来大声讲到,“你们谁有绳子跟我来。”
尽管他们几位中年男子平时不缺乏运动,也没有大肚腩,他们常常在公园跑步,或在健身房运动,但那仅仅起到了强身健体的作用。信心不一样,大山就是她的家,从小就在山里玩,用自制的弓箭射杀过野兔、山鸡,爬到槐树上采摘槐花、捉知了。家里的田地就在山上,信心收过玉米、麦子,可以说,十二、三岁后家里的庄稼就是她来收割的。有次她为了摘一个吊挂在地边的南瓜,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摔倒了下面的地里,跌落了有4、5米的距离,她翻过来正面躺在那里歇息了片刻,准备继续拔瓜,然后惊喜的发现它就在身边。还有一次,她爬到10多米的树上偷斑鸠蛋,被斑鸠妈妈啄的向下直滑,然后被坚硬的树枝和粗糙的树皮划得满身是伤,回到家后自己搞了点酒精擦擦第二天继续上学,直到发起高烧被外婆发现。她的经历谈不上惊天动地,但绝对是练出来了,所以,在这两天这样的情况下,她显得冷静而睿智。
事情到这里发生了转折。如果从进入山区到现在是序幕的话,接下来才是故事的正式开始,属于信心和星空两个人的故事的开篇,如盘古开天地,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