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还是消失了,在形式性的毕业考试和颁发毕业证书之后,场面恢弘的毕业典礼之前。
之所以确定是在毕业典礼之前消失的,是因为毕业典礼进行到最后时,她作为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毕业生被慈祥且睿智的校长点到名时她没有上台,而一直在礼堂最后靠门就坐的星空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校长叫了三声也无人应,星空立即推门出去拨打信心的手机,无人接听。就在他焦躁地锁着眉头迷惘的看着四周和天空时,上官飞和冷秋也出来了。
“信心呢?”星空几乎颤抖着问。
“不知道呀,她舍友说刚才她还在宿舍呢”,冷秋说,“也不接电话”,她着急的直跺脚
“她压根就没来参加典礼”上官飞说。
星空转身,拔腿向着女生公寓的方向跑去。
冷秋也跟着跑去,上官飞则进去准备为信心代领证书。
于是,礼堂前方中央,鲜红底色阳光黄色字体的横幅前下方,正襟危坐着校长、副校长、研究所所长等数十位重要领导的典礼台上,今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一次尴尬,十位优秀毕业生两名缺席——尽管所谓星城十大优秀毕业生往往不足十位(要知道,这个指标是相当严格且绝对是硬性的)——可今年是难得一次的十位选全。
领导们都相当无奈,最后还是笑呵呵的与剩余的八位留了影。
下午餐的时间,无名湖湖畔没有什么人,周畔的苍松、垂柳很安静的享受着傍晚的时光,湖面披上了金黄的伪装色。阳光的金色同样掩盖了星空的苍白的面容和落寞的表情。他背靠在一棵树上,闭着双眼,长长的柔软睫毛轻轻盖在上面,这样一个安静的帅气男孩没有女生不喜欢,却没有人敢靠近,太冷了,除了信心。她曾经瞪着一双大眼睛从远处慢慢靠近,然后拍着他的脸,自语:“这位哥面瘫吗?”,声音特无邪。
一双纤细的手臂从侧面环住他的腰,脸靠上他的肩头。
星空一度以为是信心,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这只是个幻觉。
“你知道这个湖的名子吗?”过了一会儿,星空找回真实的感觉,刚刚抱住他的是齐子。
“星空哥不是叫它无名湖吗?”
“本来是舞伶湖。”
“wuling,怎么写呢?”
“跳舞的舞,伶仃大醉的伶。”
“哦,这个名字蛮好听的,为什么改了呢?
“没改,只是我喜欢叫无名湖。”
“‘舞伶湖’,这个名字太麻烦,世界原本简单,是人们故意弄复杂的。”信心这样讲。
她还说:“蒲公英多简单的花呀,可是没人不知道;月季和郁金香倒是很美,可好多人都分不清;还有康乃馨了、薰衣草了,许多人见都没见过。星空,我希望就像蒲公英,简单快乐的生活,我愿意做托起你飞翔的那阵风,哈哈哈。”
“你在想什么呀,星空哥。”齐子盯着星空的脸颊,问。
“没有,这里有湿气,我们走吧。”星空说道。
“不嘛,我还要在坐一会儿。”
两人在湖边的座椅上坐下来。
齐子兀自讲着:“今天爸爸打来电话说,以后让我和哥哥一起管理公司,我没有同意,那样的话和星空哥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了。”
星空抚摸着她的头发静静听她讲。
“我哥哥,我跟你讲过吗?你见过的,他叫齐辰,我们关系很好,只是我们是同父异母。”
星空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听我哥讲,其实他的妈妈和爸爸从小就认识,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要结婚的时候,她的妈妈突然背叛了爸爸,跟别的男人跑了,爸爸一直很爱那个女人,所以才没有和妈妈长久。所以我不应该恨爸爸,他也是被伤害的人。星空哥,你可以一直爱我吗?”
“别说了。”星空突然起身,甩手低吼道。
齐子吓得打了个激灵,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眼泪夺眶而出。
过了很久,夕阳都西下,只剩一条变边了,星空才又坐下来,拿纸巾帮一直啜泣的齐子拭去眼泪。
“星空哥,我哪说错了吗?”
“没有,我送你回家。”
齐子很委屈的垂下头,她没做错什么。
迈出一步的星空回过头来,将她抱进怀里,说:“对不起。”
齐子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声音颤抖:“我担心你的身体,听说你晕倒了,我好没用,星空哥。”
“我不怪你。”
几天前,星空从典礼会场出来,在女生公寓前像土匪一样推开极力阻挠的楼管阿姨,无视楼道里穿着低胸睡衣的女生的惊恐眼神,在信心宿舍门前砰砰砰的狂敲,直到先后跟上来的冷秋飞在旁边如雷贯耳的提醒“哥,星空,宿舍里没人。”
之后星空又回到会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向主席台,又在一双双茫然不知所以的目光注视下像掏自己的口袋一样从忻州和的裤兜中掏出钱包,然后在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上像一阵风更像一个幻影一样消失了。
星空从忻州和的钱包中找出他的车钥匙,打开车门,钻进去(仿佛上天安排好的一般,忻州和今天开着车而不是骑着来的)。冷秋拖着上官飞跟过来,她趴上车猛敲挡风玻璃,直到星空打开车厢门。冷秋此刻的注意力已经被迫从对信心的担忧中转移到星空身上,他失去意识般地反常状态更加让人不安。信心是一个理智占据思想主导地位的女孩,她可以消失,但她不会出事;而星空是性情中人,是大白天走路撞墙一点都不稀奇的人,更叫人放心不下,更何况是今天这样一个太过出位的状态。
一路上倒蛮平安,除了在下坡时因为速度过快,冷秋吓得在上官飞的胳膊上留下清晰的手指印迹外,一切还好。
他们的车子到了信心外婆家,院子里玩耍的小宝和小贝认出了从车子中出来的星空,跑进屋子叫奶奶。
车子还没停稳当,星空就停下来,快步走进院子,“信心,信心”。
外婆出来,迎他进屋,他来的好快。
“信心呢?外婆,我找不到她了。”星空颤抖着说道。
“小空,信心留了口信,她说如果你来,就让我告诉你。”
“什么?外婆。”
“告诉你之前,先按外婆说的来做。”
星空很着急,但还是点点头,因为她看到墙角的信心的行李箱。
外婆指了指旁边她常常用来午休的躺椅,让他躺上去。
“小空,闭上眼睛,外婆帮你揉揉。”外婆在躺椅旁边的一张木凳上坐下来,用中指轻压在星空太阳穴上,像她常常为信心揉的那样,“放松。”
外婆柔和的按摩手法和沉着的声音使得星空渐渐安静下来。
接着外婆示意上官飞把手放在星空的胸口上,并压下去,片刻后,星空的心口开始不舒服,安静的内心又开始烦闷...
星空猛然睁开眼睛,拿开胸口的手,坐起来。
“小空,就像这样,你做的只是拿开心口的东西,试着放下。”
星空的心头有些促动。
“小空,信心就是放在你胸口必须要拿开的东西,放过信心,也放过自己吧。”
里屋的信心的心脏紧紧揪着。
“姐姐,星空哥哥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见他?”小贝小声的问。
信心将食指输在嘴边,示意他们别讲话。
早些时候,去会场前,她突然觉得既然要放弃,为什么不彻底些,留下只会多个念想。于是她做出了大学期间最后一个疯狂举动,以疯狂之举开启大学之门,以更加疯狂之举结束。
只是没有想到星空会找来,而且如此之快,她也才刚刚到家,只是喝了一杯水的功夫。
“怎么办?外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讲。”看到星空从忻州和车上下来是,信心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交给外婆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