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吓坏了,大叫着信心,趴到崖边,将半个身子探下去,用尽全力伸出右臂,手指全部伸展,像电视剧里的白痴,她要去抓住的似乎是失足跌落悬崖的信心。身后的上官飞则死死从背后拽着她衣领,她的背都快露出来了,工作人员则拉着她两只脚,仿佛她正要寻短见。她维持这个姿势直到看见信心浮出水面,跃上小舟,仰头伸手向她比划做了胜利的手势。
冷秋不是胆小的人,但这次她被信心吓坏了,她刚刚才失恋。
信心隆重地演绎了激昂的前奏后是片刻的停顿,冷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了好一阵,只得后退。心脏节律恢复后,她要求上官飞陪她一起跳下去,虽然她很快后悔了,这有点像双双殉情。不过已经晚了,她不可以要求工作人员卸掉上官飞身上那一套复杂的装备,那不太礼貌。上官飞正要跳时,觉得护绳系得不太妥当,便又让了几个人。冷秋得意了一会儿,又到他们时,她还是妥协了,还是让上官飞陪他一起跳吧。当她还在听着着耳边的风翩翩起舞并幻想着摄影师妈妈将此刻记录在案时,她已经平稳的躺在了平稳的小舟上;当她还闹着非要像信心那样跳进水里的时候,小舟上的帅哥接到了指令,将她载到了对岸;当她被糊里糊涂地领到一个搭着洁白拱门的圣洁的台面时,上官飞也被带了过去并等在哪里了。
湿漉漉的信心也惊呆了,台面成花篮状,拱门架在正中,整个花篮有白玫瑰组成,在蓝色的大背景中,像一朵洁白的云。冷秋到达花篮边上时,忽然有一排玫瑰从上至下盛开来,露出一排同样白色的台阶。她知道神奇再次发生了。
尽头花篮中心的白色平台上,上官飞微笑着等着她,笑得冷秋浑身鸡皮疙瘩。还未搞清楚状况,白色花篮已徐徐升起,冷秋同上官飞并肩腾云驾雾游荡在半空中。冷秋惊叫着,伸出手向地面的信心求救,却见信心笑的那么异样。然后她的两个肩膀被上官飞占去了,上官飞从背后抱着她的肩膀。她感觉自己的肩膀像个托盘,装着上官飞的俩胳膊。冷秋郁闷地仰头看向他,这只小哈巴居然闭着眼睛,完全享受的状态。“有没有犹入仙界的感觉?”他说道,依然闭着眼睛。“仙界个毛啊,我感觉像游街的升级版,还当自己是嫦娥呀!”冷秋呲牙咧嘴。上官飞笑了,笑得非常之别扭而可恨。
冷秋就这样郁闷地驾着云朵在蓝牙山上空飘了一圈,落地后才想起忘了从高空观赏美景,后悔不已。不过,很快更美丽的梦境出现了:一队身披雪白长纱的仙女娜约而来。她们的美丽、优雅和轻盈如此绝世,尤其是队首的那位,差点让冷秋以为真进了仙界。仙女姐姐笑盈盈的托着洁白的圆盘,圆盘上的物件被一方丝帕盖着。
一旁的信心眼睛不知怎么湿润了,传说仅仅是传说,有时它给我们勇气和希望,让我们心甘情愿给予圣洁的朝圣,但有时它只会增添痛苦,那是与现实不符的无奈。但愿他们是真的命中注定。
不过,她后来才知道这个命中注定得加个双引号,而另一个命中注定得加个双感叹号。
那方丝帕被揭掉了,那是蓝牙山盆景,天蓝的山和水,山的背面是有关蓝牙山的传说。水面是一朵花篮状的云,云中的一对新人身着盛装,新郎从背后抱着新娘,下巴搁在新娘肩头,闭着的双目那样快乐、安静,新娘则侧着脸贴着新郎的脸,亲密无间。信心惊呆了,一切都那样历历在目,多么让所有人艳羡的一对啊,曾经太幸福的美丽。
天仙姐姐用天外之音讲述了微刻在盆景背面的传说:山根有三柱,根部里面各有一个凹槽,湖水从底部渗出,形成清澈的泉眼。每天下午有片刻阳光会照亮东部两个泉眼,如果此刻恰有两人落下,他们的投影恰巧同时落在两只泉眼上,又反射到西柱的泉眼上,两投影又恰巧重叠,这样的影像才会被自动装置记录,那么此两人要么成为生死之交,要么相亲相爱,彼此成为一生的挚爱。这是个小概率事件,有史以来仅5对。
冷秋彻底晕过去了,醒过来时,她揪着上官飞衣领问,其实是为自己注射强心剂:“我们绝对会成为生死之交,而不是那个什么。”
“我觉的应该是爱人,虽然我也非常不乐意,但这个传说非常应验”小哈巴皱着眉头说道,又问信心:“你说呢?信心”。
信心憋着奸笑点点头。
冷秋撇着嘴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此刻她才像一只可怜的小哈巴。
“今天才知道我居然当了三年的大灯泡,上官飞,你得请客。”
冷秋又昏死了过去,脸色青紫,严重缺氧症状。
“哦,上官飞,你上次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什么事?”返回的路上信心问。
上官飞瞥一眼装死的如僵尸般木讷移动的冷秋,边指了指手机边向她使个眼色:“没有啊,你手机响呢。”
她赴约了。
月夜,观星台边缘迷迭香下,星空以那种左腿平展、右腿支起的惯有的落寞姿态仰望着星空。他听到树叶的摩挲声回过头来,信心出现在夜色中。他起身等待着,然后将她拉入怀中,抚摸她的秀发,聆听她的呼吸。感情的事本就很难一次放下。
信心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有些乱,她的手触碰着他的腰部,温暖而踏实。不管明天如何,不管此刻是幻是真,至少那种感觉还是那样至亲至切。
“你是我最爱的人,从未改变,相信我。”星空的声音在颤抖。
“我相信,从未怀疑。”星空,你这样子让我如何放下啊。
“只是我欠那个女孩很大一笔债务,用再多的钱也偿还不清,我没办法。”星空用下巴蹭着信心的额头,都快蹭红了。
他显得那样无助和脆弱,信心眼睛湿润了,她不顾一切吻住他的唇,泪流满面。两人就这样相拥亲吻着,在月光下,在迷迭香的阴影下,也许这是生离死别的一吻,如果将来某一刻星空过不去的话。
“星空,做你想做的事,我,信心不会有任何怨言。”信心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两人噙着泪水,却都笑了,信心笑的像个孩子,星空嘴角上扬,心痛着,却轻松了好多,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老巷的宫灯已亮起来,走在这条安静的小道上,放松下来的星空感觉有些头晕,他左右甩甩头,想驱散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一抬头看见小巷巷尽头,冷秋来回踱着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不时朝这边张望。星空心头一紧,别是爸爸出什么事了。冷秋却跑过来,挽起星空的胳膊,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要让你看个东西。”
星空盯着桌子上的盆景,有些发怔,同样的山,同样的水,同样的水上漂浮的云朵,同样的一对新人玉雕,“这是今天去蓝牙山带来的?不错,这是谁?”
“这么说,哥知道这个传说?”
“那个传说人人知道。”人们总是信仰缘分由天注定,那是个非常不错的商机。
冷秋再次看向玉雕,瞳孔放大再放大,半晌才说道:
“哥,你看这俩人。”
星空看向那尊双人白玉雕像,雕像月6厘米高,男生从背后抱着女生。他抚摸着,爱的印记如此之深,信心的身影随时都可能出现,小巷口、校园里、公园、街区、自己的房间、深夜的梦里,这次不是梦不是幻影,他和信心作为验证蓝牙山传说的第五对恋人,被雕刻成了祝福,送到下一对恋人的手中。当时花篮环游于蓝牙山上空,他想他们是上天安排好的,他们就此定下了一辈子的缘分,他从背后抱着信心,他认定抱住的是他所有的快乐,幸福之感无以言表。如今那种幸福不可复制,但可回忆,并永久铭刻在内心,化为最有生命力的那部分血液在身体里永久流淌,直至肉体的消亡,而面前这微型雕塑永久刻录了他们当时的幸福姿态。
“哥,这俩人分明是你和信心。”
星空不言语。
“所以,哥,你们是必须在一起的,分开就是在违背自然规律。”
“哥有自己的道理。”
“哥,违背自然规律的东西是注定要灭亡的,马克思讲的。”
“和上官飞吗?”星空转移话题。
“那最多只是个失误,我们只会成为好哥们儿,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上官飞不错,他不合适。”
“明早罚喝两杯纯牛奶。”不允许天黑后一个人在街上,哪怕是家门口,这是星空为冷秋立下的家规。
“啊,哥,不可以用酸奶代替?”
“不可以。”
“你和信心怎么办?”
“爸爸喝过枸杞粥了吧?”枸杞有护肝功能。
“喝过了,可以用豆浆代替吗?”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