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文斌知晓玉凤镯背后另有渊源一事,也仅是在不久前,自他岳丈王丞相口中才听闻的。
那玉凤镯作为周家的传家宝已留传了好几代,一直都由长房长孙来继承和掌管。而早年周氏族人因恐泄露行藏被朝廷知晓,便刻意将之隐匿起来,寻常家人都不得照面儿,更对它的来历渊源讳莫如深。因此传了数代之后,即便是长房的所持有者,也仅知它乃家传宝物,颇有些价值而已,却不知晓这玉凤镯竟与当年的一代霸主张士诚有关。
待到了周文斌父亲这儿,已不甚明了祖上根基,不仅自己考取功名谋了官职,还为巩固权势,特将长子与晋阳首富程家的嫡女定下姻亲,而为显重视,他便早早将玉凤镯作为聘礼送了过去,而后虽阴差阳错被若嫣几次三番推拒回来,他父子二人却兀自不清楚它的底细。
然怎奈世间自有那有心之人,当周文斌在丞相府将玉凤镯呈与若嫣之时,便被王丞相一眼盯住,当即憾得他心血沸腾,这不正是祖训中寻访多年的玉凤镯么?!
原来,王丞相王曾荫的祖上王信川曾是张士诚的心腹旧部,当年张士诚在平江被朱元璋率部围攻时,便是他领队亲护大凤逃脱明军追杀的,其后听闻主公被俘后自缢死,王信川当即发下血誓,定要兴复大周为主公报仇。
可由于当时伤亡惨重,其残部又被明军追踪得紧,他只得命众部属化整为零分散隐蔽,又约定日后举事时,全凭主母手中这玉凤镯为令,以统召各路人马。
然后王信川便亲护大凤一路逃奔至她兄长家,妥为安顿后才重返江浙去统筹大计。谁料想大凤的兄长却是贪妄凉薄之辈,唯恐自家因此受了牵连,待王信川前脚一走,他便忙不迭地亲手弑妹,掳了玉凤镯后携家夜遁,远远地隐匿起来。
王信川闻讯后悔恨异常,四处搜寻周氏一家未果后,饮恨自尽。临死前犹传下家训,凡王氏子孙,世代都要以找寻玉凤镯及周氏后人为责,务必亲统旧部光复大周。
待到王曾荫这辈儿,其族人已不知寻访了多少年,却从未放弃过。而他更凭自身才智入仕为官,后又仰仗岳家权势平步青云,其间自是没少做下攀权附贵结党营私之事,终令他揽取实权升至相位。
王曾荫圆滑老练精于谋算,又胸怀大志,因见朝廷腐败圣上昏庸,做了丞相他自是不肯满足,仍时刻谨记祖训欲实现匡复大业,而玉凤镯的出现,正显其师出有名。
于是,王曾荫花了数日时间,彻底清查过周文斌的家世,确定他的为当年周氏之后,便处心积虑盘算好,唯有将大女儿先许配给他,才能名正言顺谋取到玉凤镯。
接下来王夫人便找机会结交了周文斌之母,又以丞相求贤若渴为名,欲将周文斌招至门下。那会儿正适逢周文斌情场失意,见丞相果然理贤纳士一派清正廉明之风,便在他鼓动之下豪情徒生,立志转往仕途发展。
之后,王丞相夫妇便为女儿制造了无数次机会,只盼能得到周文斌垂青,却怎奈他始终视若无睹,直把个一向心高气傲的王书香气得顿足不已,却因心知他意中人乃是当日那个名满长安的苏小姐,也只得黯然神伤。
跟随丞相甫涉官场未久,周文斌即觉察到其中的朽败黑暗,与自己想往中相去甚远,便不由萌生退意。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被他得知,裕王竟四处派人去探究宋家,而看举动显是欲针对若嫣去的。
正所谓关心则乱,周文斌生恐他会使甚机关对若嫣不利,便去求丞相,欲转拜裕王门下。王曾荫何等脑筋,虽不甚明了他的用意,却正好借机利用周文斌,去打探裕王府动向。因他早知,裕王是诸皇子之中最有可能继位之人,只有更接近对手甚至拉拢对手,方能更好地对其防备和制约。
于是王曾荫亲去向裕王引见周文斌,又施计帮他助裕王完成一件旷日未决的大事,取得其信任,方才令周文斌在裕王府中站稳脚根。而裕王自是未料王丞相竟敢有那狼子野心欲夺社稷,只当他也是认定自己即将继位才来示好的,便刻意投桃报李,着意看重和提携周文斌。
这一来二去,周文斌自是了解了裕王对若嫣的企图,也多次暗地从中破坏,却怎知裕王尚未有所察觉,反而被王曾荫瞧出了端倪。因他早知周文斌一直对苏小姐难以忘情,又为何现对宋家新妇如此关注呢?
联想到当日的苏小姐突然远走他乡,至今踪影全无,再结合周文斌眼下的言行举止,王曾荫便不难猜想出宋家新妇的真实身份,当即他心头暗笑,一边向裕王旁敲侧击透露风声,一边私底下暗盼他和宋杰仁势同水火,这二人在朝中都是风头正劲,两虎相争岂非是必有一伤么。
所幸周文斌也不是糊涂之人,未几便识破了王丞相的伪善面目和不良居心,却因年少耿直又心系佳人,便忍不住当面去诘问他。王曾荫至此终揭去面具,将玉凤镯来历和当年那段渊源对他详加讲述,只为以日后无可比拟的荣华权势来打动拉拢他,以忠心为己所用。
奈何周文斌丝毫不为所动,王曾荫只得转以威逼胁迫,因玉凤镯本乃前朝余孽之物,追溯起来周氏难逃干系,必致灭门之祸。为免阖家受累,周文斌只得无奈应允了婚事,终令王曾荫展颜,心中大石落地。
婚后不久,即发生程锦记犯案一事,周文斌知情后日夜为其奔走,后为求王丞相出面相保以救为栋性命,经多次商讨后终写下契约和休书各一封,言明即日休妻,并甘愿相赠祖传玉凤镯予王书香,此后永不索取,世代归王氏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