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思虑下,景帝准了乌孙太子的请求,也接受的乌孙国敬献的公主为姬妾,封为莲夫人,赐居飞翔殿。而南宫公主,则被景帝以及窦太后赏赐了不少东西,由王良人陪着,安心等待来年的出嫁。
可是,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谁又能安心呢?
未央宫,安处殿,炉火正旺,室内温暖如春。
南宫公主一如既往的低头跪坐在那里,任谁和她说话都不答一声。
王夫人用手轻轻拍着妹妹王良人的后背,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是啊,自己唯一的女儿即将要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像妹妹这样哭个不停吧!
侧殿内众人愁云惨淡,就是皇上和太后赏赐了再多的好东西,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阿妹,你就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世上最惨的事情莫过于骨肉分离,王夫人的情绪也被妹妹影响到了,跟着用帕子抹起了眼泪,口中却一再劝道。
“阿姊,我能不哭吗?我就阿婧这么一个孩子,皇上竟然如此待我,叫我好生寒心啊!”王良人哽噎着说道,“凭什么我的女儿就一定要嫁去乌孙那种地方,论起年龄来,阳信公主比我们家阿婧年长,本就快到适婚年岁了,为何不送她去!还不就是敲着我们娘儿俩柔弱好欺负嘛!好个栗姬,好个阳信!我现在想来,上次在上林苑闹得哪一出恐怕早就是安排好了的,无论是阿婧还是阿璃,两个里面必定是要送一个去的,而另外一个就顺势除掉,好狠的心肠!”王良人说道这里,脸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这世间最重的便是母爱,若是涉及到自家孩子的安慰,恐怕兔子也能咬人的,所以这时候的王良人,疯狂的简直好似大街上骂街的泼妇,恨不得此刻就站在栗姬那个贱人的面前,好好的骂骂她,再赏她几个清脆的耳光才解恨。
从安处殿出来,王夫人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抬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刚才因为坐在那里很不舒服,肚子的小宝宝一直不停地动着,直到这个时候才稍微缓和了些。
“夫人,外面天寒地冻的,小心身子,奴婢扶您赶快回去吧!”墨离姑姑的一直片刻不离地扶着王夫人的手臂,生怕一松手就会出什么事情。
“不用,阿璃来信说,让我替她多多照看阿婧和莲夫人,咱们这就去趟飞翔殿吧!”王夫人摇了摇头,“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过现下里我还真要多走走,以后生他也省事些。”
“喏!”墨离姑姑拗不过王夫人,只得与众人一起簇拥着王夫人,小心翼翼地往飞翔殿行去。
“走开,走开!我不要你们服侍,快去把我的侍女叫来!走开,走开!”艾莲依娜发着脾气,身穿一件薄薄的禅衣便在寝殿里跑来跑去,还把随手能拿到的东西拼命往地上砸,口中汉语混杂着乌孙语,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着。
“夫人,您就听奴婢一句吧!栗姬娘娘吩咐了,您既然已经是咱们汉家的媳妇儿,就要穿咱们汉家的衣裳,说汉话,学规矩。一会儿就会有姑姑来教您皇家的礼仪。”两名身着茶色宫装的宫女同时执着一件湖蓝色绣云纹图案的襦裙在艾莲依娜身后追着,口中不停劝道,不过说话的语气却丝毫不客气。
她们好不容易把艾莲依娜逼到一处墙角,双双扑了上去,很是大力地扭着艾莲依娜的胳膊,想要把衣服给她套上去。
“放开我,放开我!”艾莲依娜高声大呼,整个人赖在了地上,双手双脚使劲儿的乱挥着。
“住手!你们两个狗奴才,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门口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便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宫人将那两名宫女给拉了起来,分别拖到了门口跪下。
“这是栗姬娘娘吩咐的,我看你们是在多管闲事!”其中一名宫女试图挣扎起身,抬头却看见了两张愤怒的熟悉面孔。
那是莲夫人带进宫里两名贴身侍女,萨莎和薇儿。
不过她们两个早已经被斯琴姑姑发派到院子里负责那些粗活了,现在怎么敢到后面的寝殿里来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萨莎和薇儿两人便给了那两名宫女一人一记耳光,啪啪两声响彻殿宇。
“你们两个就是这么伺候你们主子的吗?”萨莎和薇儿两人打完宫女后,便急忙从两边让开,赶去查看艾莲依娜的状况,而在她们身后,王夫人正由墨离姑姑搀扶着,缓缓走近寝殿里来,“这么冷?这都冬天了,炉子也没有起吗?怎么,想要冻死你们的主子?莲夫人可是皇上的姬妾,更关系到我们大汉和乌孙国的兄弟情谊,万一莲夫人有个什么闪失,影响到了两国关系,难道也是你们两个负责吗?”
“王夫人饶命,王夫人饶命!奴婢们不敢,这都是栗姬娘娘吩咐奴婢们做的,奴婢也没有办法!”两个宫女吓得面色惨白,磕头如捣蒜。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把你们交给皇上处置了。墨离,派人将她们二人送去曝室受罚吧!”王夫人盯着跪在那里的两个宫女,冷冷的说道。
宫中的阴谋诡计,毒辣手段早已磨平了她的好脾性,从她的女儿离开宫的那一刻开始,王夫人便暗暗告诫自己,不论何时,不论何人,都不可以再抱有同情怜悯之心了,这次女儿一去就是三年,可如果自己再如此软弱,难保下次离开自己的不是阿彘,或者几个孩子都会离开自己,而且是永远。
“喏!”墨离姑姑应诺着,随即给了一旁几名宫人一个眼神,那几人便迅速地从背后揪起那两名宫女,把她们押出了寝殿。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寝殿深处传来萨莎和薇儿的声音,王夫人循着声音在墨离姑姑的搀扶下走进内室,绕过了一道屏风,便看见艾莲依娜公主由萨莎和薇儿服侍着躺在床榻上,两颊有些病态的潮红。
“怎么了?”王夫人缓缓走上去,伸手摸了摸艾莲依娜公主的额头,“哟,怎么这么热?墨离,马上派人去请太医,再派人去通知皇上。你们两个赶紧去弄一盆热水,再把取暖的炉子生起来。”原来艾莲依娜公主经过刚才的一闹,又受了冻,染上了风寒。
“您是谁?干嘛对我这么好?”艾莲依娜此刻只觉得头脑发热,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她总觉得面前的这位夫人很面善,她的身上有一种久违的母亲的气息,于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她,便拉着她的衣袖问道。
“你没见过本宫,但是你应该见过本宫的女儿,她就是武安公主刘璃,是阿璃这孩子挂念你,担心你在宫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自在,所以来信让本宫替她好好照顾你的。”王夫人抬手轻轻拍了拍艾莲依娜的手背,却发现她早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夫人,奴婢陪您回去吧!您现在是双身子,小心过了病气!”墨离姑姑微微俯身,在一旁劝道。
“不碍的,等太医来看过了以后再说吧!”王夫人摆了摆手,反手握住艾莲依娜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抬头间在她的眼角里发现了两颗欲滴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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