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璃如今过得无比逍遥暂且不提,这边陈阿娇却被母亲拘在家里苦不堪言。按说陈阿娇要嫁给刘彻做太子妃,自然样样都要用最好的,家具全部是人境阁的新款,一溜儿的紫檀木打造,首饰也是宫里得力的老匠人新打的,钗簪环佩鬓花等等一应俱全,嫁妆添了又添,选了又选,只多不少,新衣服也让侯府里的绣房准备了四季衣裳各五套,唯独这入宫当日的嫁衣怎么都入不了馆陶长公主的眼,原本陈阿娇想让长安城里颇具盛名的仙衣坊来替自己制嫁衣,但也不知道馆陶长公主是怎么想的,竟然拒绝了女儿的提议,勒令陈阿娇自己绣嫁衣,不禁让她心中对于出嫁的欣喜期待被这苦难消磨了个干净。
陈阿娇的女红可是丝毫都拿不出手的,所幸她还有两个心灵手巧的大丫鬟,暗中帮她完成了不少,只是在馆陶长公主来她屋里检查的时候,她才会坐在绣架前面,照着丫鬟做好记号的地方装装样子,糊弄糊弄自己的娘亲。
眼瞅着离婚期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陈阿娇的嫁衣也如期完工,看着眼前绛色的嫁衣,她不禁开心地傻笑起来,幻想着自己穿着这一身的火红出现在未央宫中,缓缓走到刘彻的身前,被他温柔地牵起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仰视、羡慕,甚至嫉妒,这就是她要的感觉。
“……小姐,小姐!”
美梦被一旁的大丫鬟牡丹吵醒,陈阿娇一脸茫然地看向牡丹,只见她端着一盅冰糖燕窝,正诧异地看着自己,神色越来越紧张。
“怎么了?”陈阿娇伸手去拉她,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嫁衣抓在了手中,长长的嫁衣拖在地上,袖口的一角卡在了凳子下面,右肩膀处竟然拉了一道很长很长的口子。
“天哪!怎么会这样!”陈阿娇尖叫起来,忽然想起刚刚自己好像在拿着嫁衣在屋里转圈儿来着。
怎么就被弄坏了呢!?
“怎么办,怎么办!”陈阿娇吓得把嫁衣丢在了地上,焦急地走来走去,把衣服踩得更显凌乱。
刚放下手中东西的牡丹见状,急忙上前拉着陈阿娇哀求道:“我的好小姐,求求你小点儿声吧,要是被人听见了传到公主那儿去,奴婢们就都不用活了。”
“我们怎么办啊?”陈阿娇压低了声音,拉着牡丹的胳膊,显得惊慌失措。
牡丹蹲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在破损处仔细来回的翻看了几遍,这才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只是脱了线,奴婢帮您在里面缝上就看不太出来。”
“那好,你快缝!”陈阿娇听罢将牡丹按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又转身去拿针线,好一翻的折腾。
两个人坐在窗边,却又不敢开窗,生怕被发现,只能点了个烛台,就着点点的火光缝补着。
眼看着完成了一半,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一双耳朵更是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知是不太紧张了,竟好像听见芍药在和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等到听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之后,顿时大惊。
“……阿娇的嫁衣完成了?那我到是要好好的看看我们家阿娇的手艺如何!”馆陶长公主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的走廊上。
“小姐这些日子里总是埋着头绣着,花了老大的心血,人都瘦了一大圈儿,奴婢看了可心疼了,好在现在算是完工了,后面的日子小姐也可以松快松快了。”芍药在一旁奉承着,陪着馆陶长公主来到陈阿娇的门前,殷勤地推开了房门。
“长公主殿下。”牡丹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呢?”馆陶长公主皱了皱眉,心里顿时有些不大高兴。
“小姐……小姐刚刚说有些不太舒服,现在在床上躺着。”牡丹支支吾吾地答道。
“是吗?阿娇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听到女儿病了,馆陶长公主顿时板起了脸,一边斥责着牡丹一边移步准备进内室。
不曾想牡丹竟挡在了跟前。
“长公主殿下,小姐她……已经睡下了。”
馆陶长公主的脸更黑了,抬手便给了牡丹一巴掌,打得她一个踉跄,满眼天旋地转。
“啊!”
还没等馆陶长公主张口开骂,便听见内室里陈阿娇的惊呼声,馆陶长公主丢下牡丹,急忙冲进内室,过程中仍不忘瞪了她一眼。
内室中,陈阿娇坐在床上,身上披着锦被,发髻都被散掉,不过已经略显凌乱,只见她一手拿着一根针,针尾的红线还连在一件红色衣服上,另外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嘴巴里,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痛苦。
“阿娇,你这是怎么了?”馆陶长公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着女儿的双肩坐在了床边,关切地问道。
陈阿娇此刻也顾不得遮掩什么了,伸了那根食指凑到了娘亲面前,好一翻委屈,道:“娘亲,我的手被扎到了,好痛!”
原来陈阿娇刚刚躲在床上装睡,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见了那个响亮的耳光声,她不禁一个激灵,却忘了手里还攥着一根针,结果把自己给扎了。
看着女儿红肿的手指,隐隐有血点渗出,馆陶长公主回头冲着发呆的牡丹芍药二人怒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拿药箱来!”
涂好药膏,馆陶长公主小心翼翼地帮女儿将手指包好,这才发现了一旁的嫁衣。
右肩处赫然有一道两指来长的口子。
“这是怎么搞的?”还没出嫁,嫁衣竟然出了这样的状况,馆陶长公主气得眼皮子直跳。
陈阿娇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牡丹和芍药两个丫鬟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馆陶长公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牡丹道:“牡丹,你说!”
自打进门的时候,馆陶长公主便觉得牡丹有些问题,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天的事情一定和牡丹有干系。
“奴婢……小姐……”牡丹吞吞吐吐地,竟什么也没说出来。
“芍药,去跟陈祥家的说一声,让她马上把牙婆找来!”馆陶长公主又对着一旁的芍药说道。
“长公主殿下息怒!”芍药听后大急,磕头如捣蒜。
牡丹也顿时吓得哭了出来,几下爬到床边,拉着馆陶长公主的裙裾求道:“长公主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而陈阿娇则是惊得抬起头叫了一声娘,脸上满是不忍。
这个样子让馆陶长公主更加坚定了把牡丹撵出侯府的决心,刚准备叫屋外伺候的人去唤了陈祥家的来,便听见有人在外面禀报,陈祥家的求见。